那曾是他用以延续苍巫歙生命的血丹,如今,故技重施,莯蓉怎么也没想到,又落到了自己身上。
四舍五入,她在他心中,也算是与那苍巫歙地位一般高了。
只是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欲砍断他的憨憨行为,将血丹吞下后吐了又吐,偏对方执拗,她吞下吐了几次,他就再割脉化丹几次。
这种无形的抗争终于在一个莯蓉忍耐不住的夜晚爆发出了一个高潮。
夜间,伸手不见五指,那苍巫介踩着稀稀碎碎的步子来到她的床榻旁,这样的行为,两月里,莯蓉已经数不过来是第几次了。
他一如往昔,将她的嘴捏开,放下一颗血丹。莯蓉照例装作昏睡的模样,一口吐出。
往日里,只要她如此状态,他便会停止投喂血丹,只在她床榻旁静默待到天明。可今夜,他似发了狂,铁了心要莯蓉将血丹服下才肯罢休。
莯蓉的下巴被捏的乌青,疼痛使她不得不出声阻止他的行为。
“苍巫介。”
黑夜中,蓦地听得莯蓉久病后嘶哑无力的嗓音,苍巫介捏在莯蓉下巴处的手顿了顿。
忽而他手松开,也不再去掩饰什么,只将血丹置于莯蓉唇瓣处,喃喃道:“这是药,吃了它,你就能好了。”
莯蓉毫不客气拆穿:“这是血丹。”她撑着身子坐起,黑夜中茫然失措,“太黑了,苍巫介,我都看不见你。”
苍巫介立马过去点燃了烛灯。
一瞬间,鹅黄色的暖光照耀在屋里的每一个角落,亮堂堂,暖洋洋,驱散了冬日的微寒。
莯蓉瞧着从旁点灯的人儿清量身形,不由叹:“你怎么比我还瘦啊,苍巫介。”
苍巫介将灯罩合盖上,知莯蓉没话找话,也应和她:“是嘛?我都没注意。”暖光下,他平日里比莯蓉还白上几分的面容,总算是有了点活人模样。
莯蓉拍了拍床榻,将身子往里挪了挪,呢笑着给苍巫介使了个眼色。
苍巫介得到示意,过去便上了榻,将莯蓉踢开的被褥又给她拉盖上,才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莯蓉知他提的是血丹这事,沉思了会,道:“半个月前吧,不太记得了,你也知道,我记忆力不太好。”
“所以你一直都是故意的?”
“嗯嗯。”莯蓉点头如捣蒜。
“莯蓉!”苍巫介声高了几个分贝,“你知不知道,那些可都是我……”他忽说不出话来。
莯蓉拉过他手,就要往上扒拉衣袖,他一怔,带着一缕悲凉和孤清的惆怅,亦或是要掩盖什么的怪异情绪,将手急速扯回。
莯蓉知晓他的小性子,不恼不怒,再次激越地将他手腕捏住,他像是触碰了什么不得了的玩意,爬起身用力一挥,莯蓉狠狠地砸在了床榻的床杆上。
砸下的响动声若洪钟。
瞥见莯蓉吃痛的苦瓜脸,苍巫介神色骤然惊惶。他忙过去瞧她的伤势,她推开他,眼泪花子在眼眶里转了又转:“用不着你操心。”
“对不起,莯蓉,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他垂首不知所措。
正在这空挡,莯蓉忽靠近,一把擒住他,将他衣袖往上拉扯。
她先前都看错了。
那栉比鳞次的疤痕之于这臂上的种种伤痕,竟不过只是九牛一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