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极即使有所预料也被他这个吻取悦到了。他理所当然地加深了这个吻曾属于圣人的灵力顺着相接的唇瓣滑入谢景行的灵脉充盈着他的身躯。庞大精纯的灵力滋润着谢景行的身体让他一身病骨轻盈,精神也随之一振。
帝尊简直是个完美的充电宝。
谢景行让他得逞,自己也从他那里取了灵力总算有了后继之力,想继续专心对付怨气,可帝尊哪肯和他讲道理像是尝了滋味的少年,叩开他的牙关,缠着他的唇舌,索求更多。
谢景行想恼却又拿他没办法,帝尊调情的手段实在老辣,带劲得很所以只好随便推了推他,却是让他叼住淡色的唇亲了个够。
若是旁人乍一看哪里是师徒,分明是如胶似漆的情人,片刻不肯分离。
可也只有他们知道,这不过是旧情未了旧梦重温。可圣人与魔尊却是殊途难同归。
风凉夜:“……”我不应该在这里。
于是他轻咳一声温文尔雅地拜别道:“此事关系甚大,在下回府与父亲商量一下,拟好奏折上报,在此拜别。”然后以袖掩面,心里生出没来由的绝望,想着,我大抵是要被师尊逼着跳微茫山了。等等,微茫山是哪里?
首辅公子带着满腹的疑问走了。
已经化为画轴中美人的鬼女有一张妩媚的面容,可是神情却扭曲着,好似怕了,又好似哭泣,双手抚面,神经质地道:“是奴家错了,看错了,大人是人中龙凤,帝星恒照,是要一统天下的……”
“奴家认错,是奴家嘴贱口快,拔了奴家的舌头,废了奴家的修为吧,求求大人高抬贵手……唔啊……”
那几乎遮天蔽日的怨气被收入一卷画轴,化为活灵活现的人面桃花,看似美丽,却暗藏杀机。若是揭开画轴的里层,可以看见地狱一样的画面。而圣人却不变色,以墨迹为锁链,将怨气囚于一方,手段神鬼莫测。
谢景行唇上仍有一点殷红湿润,凤眼流转波光,那副清雅淡然的模样也消失无踪了,眼尾有一点微红。他强自镇定地用手拭去那点润泽,低垂下眉眼,道:“是你的魔气?”
“稍稍惩治了一番,死的太干脆可不好玩。”殷无极看着他的模样,微微笑道。
“恶劣。”谢景行瞪了他一眼,然后收起卷轴,捆上,道:“差不多就够了。”
这却不知是在说他的手段,还是说他方才的逾越之举。
殷无极喜欢极了他这副模样,只有他知道,自己清雅高贵的师尊,在他榻上又是一副怎么截然不同的样子。于是喉结滚动,带着微微的黯哑,在他耳畔轻声道:“谢先生,不够。”
谢景行没想到他很快就得寸进尺,寻常的甜头也无法满足了,于是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没拿捏好度,把他喂的太饱,导致帝尊实在闲得慌来缠他。
还没等他思考出是拒绝还是支开话题,就听见殷无极拢着他的腰,微微低头,含着笑在他耳畔耳语,他道:“谢先生可要快些修炼,我已经等不及要尝尝,你是否还和多年前一样美味动人。”他这分明就是暗示。
谢景行似笑非笑:“……你是想杀了我不成?”
殷无极见他挑眉嘲讽他,却是含着笑压低声音,什么混账话都敢说。他尽是挑着带着欲望腥气的词儿,与他耳语一番,极尽挑逗,然后微笑着道:“等你修炼到化神之前,用别的方法满足我也可以。”
谢景行是正统的儒家君子出身,从之前到现在都不太受得了这些浑话,终于忍无可忍,眉眼间挂上薄怒,把画轴扔在他身上,冷声道:“胡言乱语。”
殷无极见他面上摆出冰冷嫌恶的神色,从耳根到脖颈却泛着淡淡的绯色,又是一阵心痒难耐,道:“怎么不行?过去你居于仙门高位时都可以,如今却不行了?”
“得寸进尺。”谢景行冷笑道。
“谢先生,你知道的,本座并非什么尊师重道的慈善人,欲取之,必予之。”殷无极笑了,装作漫不经心地轻笑道:“师尊与虎谋皮,临到头却玩不起么?”
谢景行知道他是势在必得,这在他玩火之时便有了成算。若剥去这层层的复杂身份,他哪里会拒绝殷无极的要求,但是一旦他是“圣人谢衍”,是“师尊”,便是禁锢在这个位子,天下昭昭,他看似德行无暇,实际上却是没法磊落的。
若他将儒门之事处理交接完毕,就是随了他去魔宫也无妨。
届时是爱是恨,过往是非,皆有结果。
可他等不及。
魔君的耐心终于快耗尽了。
他想要得到他,确定他的存在,想要知晓他真正的想法,探知他所有的隐瞒,所有的秘密。他明明强的横绝天下,却毫无安全感,唯有待在他身侧才能平静如常,不被往事所缚。
谢景行看着殷无极在黑夜之中如同燃烧着的眸子,里面只有他一个人的影。
帝尊执着于旧人,将他救出泥潭,却又亲手将他推进深渊的授业恩师,是他少年时的写照,大道的领路人,是他所有美好回忆的缔造者,也是他半生跌宕的缘由。他因这份执念而生,也可以为之就戮,心魔以爱意为食,以恨意为水,生长至今,成了他求而不得的欲望。他不吝于用漆黑肮脏的欲污染他,也折服于他的一身嶙峋风骨,想要奉他若神明,亦然愿意将他按在身下肆虐。这一辈子,最激烈的情绪,最疯狂的恨,最绝望的爱,都源自一人。
谢景行凝视他片刻,却答非所问,几乎自言自语道:“我对你有这么残忍吗?”
怨气为之一清的夜晚平静如死,而那些被殷无极夷为平地的房屋却随着时间的流逝再度拔地而起,仿佛不曾出现过损毁。
殷无极一怔,却见谢景行扔下这一句话后转身便走,稍加思索,却是一笑,向他快步走去,
“生气了?”玄衣的魔君问道。
“君子有三戒,帝尊不妨自省。”谢景行道。
“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殷无极笑道:“圣人教诲,一刻不敢忘。”
“帝尊威仪天成,雍容华贵,那些话还是少说为妙。”
“这是规劝?”殷无极低笑道:“我以为谢先生喜欢,每次咬着我的样子都很热情。”
“……”谢景行一哽,觉得没法和徒弟交流了。
“你若是当真不肯从了我,又怎会放我在你身边?容我对你恣意轻薄。”殷无极微微眯起红眸,黯哑着嗓音,问道:“若换成风飘凌、换成白相卿、沈游之,你会允许他们近你的身?许他们吻你,抱你,得到你?”
“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都是你的亲传弟子。”殷无极似笑非笑道:“还是,你向来都不是一视同仁的,师尊?”
谢景行一时哑然,当年殷无极叛门后,他再逐渐收了三相为亲传弟子。他虽说对他们也是极好,因材施教,从不藏私,但却还是有些不对。
第一个,总归是不一样的。
无论是他所倾注的期望、教授的绝技或是赋予的感情,殷无极陪着他走过的,是近千年的孤寂时光。从年少轻狂时,走到身居高位,他始终不离两侧,是他最好的徒弟,他的骄傲,他的心血与半生。所以,他生心魔,叛师门,入魔道时,他才如坠深渊。
似乎读懂了师尊未曾出口的偏宠,魔君满意了,于是笑着道:“师尊疼我。”
谢景行又被戳中些许心思,恼的很,也不理他,拂袖而走。
他素衣飘飞,仙风道骨。他向着坍塌的乐坊深处走去,想要趁着晨曦来临之前,再探一探这怨气所生之地有何奥秘,他感觉到此事并未完全结束,即使怨气尽散,在地脉之下仍有残留,若是置之不理,定然会生出祸事。
他面前是妖树的根茎,扎根在地表之中,还未完全腐坏。他看向坍塌的废墟中,唇舌一动,便招来剑气,将废墟从上层削平。
果不其然,发现了一处通向地下的牢狱。
谢景行掸了掸衣袖,便要下去,却被殷无极搀住一只手,对方说了些惹他生气的混账话后,又温文尔雅地来到他身边,发乎情止乎礼了。
他倒是诚心道歉了,笑道:“方才是我不对,妄自揣测师尊心思,师尊罚我。”
谢景行不答。
殷无极惹了他后,又精通如何哄好他家师尊,看着石阶上糊着的斑驳血肉,用食指沾了魔气一划拉,硬生生把每一层石阶都削平一块,给谢景行留下干净的落脚之地。
圣人谢衍虽说是个讲究人,但经历仙门多年风雨,其实老早就不再介意那么多了。也唯有殷无极会惯着他这么多毛病。
谢景行其实有一点被取悦到,面色也稍霁,却还是想晾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