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行看似好说话实际上杀伐果决的很。一没有听到回应便丝毫不给对方翻盘的时间。
琴音起四方风动。
肃杀果决的沉重乐音响起,孤绝慷慨悲歌永彻。
殷无极挑了挑眉。这是前些日子,谢景行教给他的广陵散。他拿它作考校他琴艺的试题,此时又用来教他如何对敌,如何在杀伐之中体会其中真意。
“多事。”殷无极笑了口吻一如寻常。“你的用心我自然不会辜负。”
“我以为你被考倒了。”谢景行道。
紧接着无形的弦音从他指间流泻,犹如刀枪剑戟,向着跪坐在地的道士袭来,一瞬间就穿透过他的胸膛将他五脏六腑开了数个大洞。可飞溅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如絮一样的苍白填充物。
弦音的余波仍在,足足将这具身躯撕扯为数段,化为漫天的飞絮。看上去,竟然有股诡异的凄美感。
“果然是人傀儡。”殷无极打了个响指,魔气化作的黑色火焰从他身下窜起,将道士空洞的身躯直接烤焦。他根本没有五脏六腑,早早就掏空了所谓祸国三道只是幕后之人手中的傀儡负责蛊惑国君与散布妖引的道具而已。
而道士半只头颅滚落在地却依然还能说话。
“……为什么?”枯木道人粗嘎的声音仍然在回响:“谢衍你不是闭关了吗?谢衍!你为什么这副模样……”
谢景行双手按在弦上微微勾起唇,道:“专门选我闭关的时间,在我中洲地界挑事,好个南疆,欺软怕硬啊。”
在红尘卷里他没有做太多遮掩,行事作风别有一番特色,被认出确实不奇怪。
“那位大人会教训你的……仙门之首……哈哈哈哈……照样会成为南疆回归的踏脚石!”
道士的头颅嘎嘎地笑了几声,然后火焰流窜到他的身上,下一刻,它化为灰尘消失殆尽。
“独幽果然不错。”谢景行夸赞道。
不得不承认,殷无极的炼器技艺已经登峰造极。不仅能够增幅灵力,让他操控起来更加顺畅,增强威力,还能直接用他魔种之中的魔气,是一个仙魔两道皆适宜的法宝。
灵气与魔气本应不兼容。魔气霸道,会蚕食仙灵之气。仙灵之气又会净化魔气,二者此消彼长,不可共存。
能够在体内容下两种力量的人少之又少,所以由仙入魔的人要么死了,要么碌碌无为,一生再无寸进。可真正能够征服魔气的修者,身体里有两种体系,皆可为之所用,力量以几何倍数剧增。
殷无极便是这种异类。体内有一块圣人的灵骨,用于镇压心魔,却也源源不断地产生灵气,与魔气对抗又共存,维持着他神智清明。
现在的谢景行体内有一颗魔种,远比他自身的灵气要强悍得多。但是魔种受殷无极所控,不会主动侵蚀他的灵脉。
殷无极柔声道:“你喜欢便好。”
他面前的魔焰燃尽了,留下一片焦炭一样的大地,浑然看不出有什么东西存在过。他只是微微一抬手,残渣便风化殆尽,随风而逝。
“来自南疆的那位大人,炼蛊,我想不到第二个人选了。”谢景行淡淡地道。
“巫族祭司。”殷无极看着缝隙,那里面的怪物仿佛下一刻就要破壳而出。怨气几乎成为一道漆黑的光柱,直直灌入其中,发出奇异的惨嚎声。
而魔道帝尊的脸上带着些奇特的微笑。
“真想看看成品是什么样的。”他柔声说道:“吞了一整个城的人,最后到底能长多大?”
谢景行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道:“不要自找麻烦,你又不喜欢这种东西。”他了解殷无极,对方虽说崇尚力量,却一向光明磊落,对这种下三滥嗤之以鼻。
说罢,又想拨弦,趁它还未完全孵化时杀干净,却被殷无极握住手腕,强硬地带到怀里。
谢景行被迫后退几步,原来所站的位置底下陡然生出尖刺,若是站在原地,定然会被串成葫芦。他怔了一下,以为他只是单纯地护着他,然后道:“多谢。”又想弹琴,脸色却猛地一变。
殷无极抓住了他的手腕,一股细微的魔气顺着腕间的灵脉流入心口,激活了他身体中的魔种。
殷无极的神情在阴郁的天空之下,显得有些恶质,殷红的眼眸凝视着正在发生异变的宫城,在其中孕育的妖祸还在膨胀,时不时那一团肉块鼓动着,从背部、肢体或是头部,浮现出人的面部轮廓。而那双翼还在长大,垂落下去,一根一根,火红色的,像是钢铁的羽毛。
“再等一等,你不好奇吗?”殷无极道。
“都已经有了答案,为何自找麻烦?”谢景行挣了挣,魔气顺理成章地控制住他的身体,殷无极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腕,笑意盈然。
“师尊,不会出问题的,一切交给我。”他柔声诱哄,道:“你看,该来的人都已经来了。”
天行君的术法此起彼伏的白光已经向这里靠近。
而不远处,也传来他山海一样的剑意,浩浩荡荡。
陆机的春秋大印气息也近了。
谢景行的脸色蓦然一变,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厉声问道:“殷别崖,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他话音刚落,妖祸的爪子破开龟裂的城池,将那城墙摧枯拉朽似的推倒,然后扒开囚困着它的碎石,像是要从壳中爬出来一般。
时机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