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尊犯我道门地界又是何意?”宋澜拂了拂衣衫冷冷地问道。
他即使与圣人交战后心神动摇却也到底是坐久了那个位子,隐隐有几分慑人的威严。
“你联合仙门大派攻打北渊洲本座不过是先下手为强而已怎么难道这也要告知宋宗主?”殷无极背着手明明唇边带笑笑意却未进入眼底。
“殷、无、极!”宋澜的声音骤然一沉显然是怒极反笑。“你不仅纵容手下在我道门地界虐杀大派长老闯入明镜堂夺我仙门法宝明镜现在竟是带领魔兵进犯云梦城我启战端,不过自卫何过之有?”
仙门讲究一个出师有名。
只要有一个能够站得住脚的理由后续能够更好地联合仙门投入这场旷日持久的大战中。而今日不过是拉开序幕而已。
“本座想做什么,何须旁人置喙。”殷无极腰间悬着的无涯剑感应到山海剑的剑气一时激荡正嗡嗡鸣响。而殷无极只是伸手一握按下那躁动的剑唇角却懒洋洋地弯出一个弧度。“宋宗主奉劝你看看现在的情形吧。”
仙门的半数精锐战力几乎都在这里。而魔门也是精锐尽出,把所有人围成一个圈,四面飘扬的,全都是黑金旗帜,让人不由得心生绝望。
被这么围住,从四面突围已是难事。
至于御空飞行?有殷无极在,谁敢?
魔道帝尊的恐怖,能够声震五洲十三岛数千年,让仙门忌惮至此,绝非一朝一夕之威。
即使帝尊被囚于九幽,也无人敢有丝毫轻视。除却圣人之令外,更是不愿得罪魔门的那群疯子。
魔门文有陆机,武有萧珩,足以守住北渊洲江山,刺客将夜更不是好惹的对象。他们修为也足以称霸一方,却在殷无极落败后仍然不肯背离旧主,让仙门中人芒刺在背。
魔门不可能失去殷无极,他是目前最适合统领魔道的帝王。
他斩上任魔门尊者于剑下,结束数千年分裂内斗,统一偌大的北渊洲。
他定律令,厉行刑罚,将七十七魔宗治的俯首帖耳,魔门十城皆入他麾下。
从此万魔跪服,八方来朝。
可这位万魔之上的帝尊,却不紧不慢地向着谢景行走去。
在明面上,他与谢景行并不是第一次相见。
初次,在微茫山,殷无极试图带他去魔宫,与三相大战一场,最终改变了主意。
然后便是在琳琅阁拍卖会上,他一掷千金为谢景行拍下了天材地宝。
但是当他知道谢景行是圣人,又会怎样?
要知道,圣人可是把他关在九幽之下数百年啊……
面对魔君,白相卿为风飘凌梳理过灵脉,然后没有任何犹豫地挡在了谢景行的身前。他仍然是白衣落拓,往日从容懒散的神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严肃。
“魔君要做什么?”白相卿像是竖起尖锐的刺,眼神凌厉地看着他,道:“如若要为难师尊……”
“为难?”殷无极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笑了:“我若要为难,凭你又怎么拦得住。”
白相卿不动,他仍然记得殷无极曾经打伤过谢景行的事情。
那时本以为对方是迁怒,仔细一想,恐怕当时殷无极便知道了谢景行身份,于是才差点下手杀了他。
“拦不住自然也是要拦的,不然怎么配做他的弟子?”白相卿的声线透着些杀气,指尖叩上琴弦。
“此时才想着维护他,早干什么去了?”殷无极对三相越发看不惯,只觉得自己这三个师弟脑子都是一根筋,轴的要命。
魔君红眸偏了偏看向他,却触到谢景行如覆盖寒霜的面容,他唇边笑容一凝,心想:果然生气了。
“不必了。”谢景行伸手搭上白相卿的肩,从像是老鹰护小鸡一样的徒弟身后走出来,他的右手依然执着剑,手指修长白皙,几乎透明。
殷无极能够很清晰地看到他的手背上流下细细的血线,悄无声息地没入覆盖寒霜的地里,他的绯眸微微沉了沉。
谢景行恢复修为才过不久,那一剑,其实远超身体负荷。
其他法术还好,若他当真与殷无极对上,只要一剑,他的身体必然崩溃。
“你若要报仇,尽管来。”谢景行的山海剑斜着指向土地,他并未提剑,向着自己的徒弟,而是淡淡地抬首看了一眼。
白相卿也看到他的伤势,面色沉如水面,却无奈强敌环伺,面前有一尊大魔,道门势力也不弱,此时刚刚与道门决裂的儒道,反倒是其中最弱的一股势力。
若不是圣人还有名声留存,道门大多数人不愿动手,又随之被谢景行力压宋澜的一剑震慑,后果不堪设想。
“暌违多年,故人久别重逢,你却是这种态度……”殷无极讥讽似的挑了挑唇角道:“一样的傲慢,臭脾气,半点未改。”
“不满?”谢景行眯了眯黑曜石般的眼眸,长发束在脑后,正在风中微微摇曳,“剑下说话。”
两人的味明明浓重的很,却透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熟稔。好像不是第一次见面,而是这样起过无数次冲突了一般。
那是天底下最不共戴天的一对师徒,却也是最了解彼此的宿敌。
“谢云霁,你现在的情况,我胜之不武。”殷无极是唯一敢迎着圣人刺人的剑意踏进他周身一尺内的,他身上的魔气冲天而起,与谢景行防御性的剑意相抗,然后硬是抓住了他的左手腕,拉到自己面前。
他用了狠劲,把白皙到透明的手腕掐出青紫,前一刻面上神情慵懒尊贵,犹如天家帝王,但是在对上谢景行的下一刻,神情如疯似狂,犹如要把他生吞活剥。
“我有的是耐心,不介意慢慢等,等你恢复自己巅峰实力……”殷无极口气温文尔雅,绯眸里却是凝血般森然可怖。“然后,好好算一算这笔账。”
谢景行心里冷笑一声,想着:是我和你好好算才对。
殷无极凶过他,心里舒爽了,想着公报私仇当真爽快,却又不敢真的和他打,惹师尊还是需要有分寸的。于是他放下谢景行的手腕,似笑非笑地道:“圣人巅峰时期,可是通天彻地,无所不能,你却现在连自己的宗门都护不好。”
不如求助于我来的快些。
他心想。
“不劳帝尊挂心。”谢景行缩回袖中的伤势稍稍好了些。他驱动了一下肢体,只觉有暖流从胸口的魔种流动,在殷无极几乎冲天的魔气之中被很好地掩盖了。
殷无极这不仅是治伤,更是示好。
萧珩抱着臂站在大军阵前,轻甲红缨,端的是英姿勃发。他的目光落在风飘凌的背影上,停顿了三秒然后从容自若地移开,只是轻轻地啧了一声。
“怎么了?忍不住了。”陆机从容闲适地摇着扇子,看着自家上司明明带着天上地下最挑衅的神情去了,装的好像随时要杀了圣人,实际上快把心疼写在脸上了。
“我的枪忍不住了,和我在叫,要喝血。”萧珩笑了,他从容地挽了个枪花,目光如狼一样锐利,像是盯上什么猎物一样,眼睛里有着幽绿色的光芒。“杀个谁祭旗呢?”
而将夜早就如烟如雾似的,消失在乱军中了。
没有人会发现刺客的行踪。
除非……
“是谁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