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在第二天下午进入弥留之际,医生征求我的意见,是否现在把他身上的管子都拔了,这段时间我已经习惯了他身上带着各种各样的管子,那些管子代表着我爸活下去的希望,当我爸一身清清爽爽,蒙着眼睛从ICU病房里推出来的时候,我心里只有一句话:爸,你终于解脱了。
我也不知道那几天是怎么度过的,我没有哭,在医院收拾遗物的时候,心里空落落的,我爸永远都不会再躺在身边的病床上问我要果汁,要我帮他翻身了。
回到家,按照习俗,我们要给我爸垒次坟,当想到前几天还能感觉到体温的一个人,几天后却躺在冰冷的地下,从此天人永隔,我再也抵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像个孩子一样号啕大哭起来。
一连几个晚上我都梦到我爸,第一晚我梦到自己飘在一间解放前那种彩色地板的老房子里的天花板上,屋里像个老年人棋牌室,很多老人在那里下棋、打牌,安逸得很,然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是我爸,我寻着声音朝那个方向看去,见我爸正拉着一个小伙子使劲的唠嗑,那小伙子听得津津有味,他身上穿得正是民国时期的短装。
第二晚,我梦到我爸带我去了他现在的城市,也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但就是少了些生气,整个天色灰蒙蒙的,他带我去了一个商场,说要给我挑件衣服,整个商场里没有灯,光线很暗,我说你给我选的紫色我怎么穿得出去,我不要,我爸也没说啥,就给自己挑了一件。
第三天的时候下了很大的雨,到了晚上的时候我梦到我爸指着屋里头说墙角漏水,让我找人来修一修……
头七那天早上五点钟的样子,我妈突然肚子不舒服,就往洗手间跑,呆了好一会儿,猛地听到防盗门“呯”的一声关了,我妈以为是我哥一大早就跑出去了,也没在意,回卧室路过我哥房间的时候,却听到他还在里面打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