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淮从孟家回来,没有直接回到正院书房,而是抄着游廊去见祖母顾氏。
他方才十分清晰地感到,孟府那位八姑娘——他不日即将迎娶的未来娘子,确确实实再一次影响到他的感知和情绪。
诡异到令人惶惑。
他自小就不信什么灵怪邪术,但这一回是真的无法解释。
这就不由想到,孟氏是不是真的“天赋异禀”,可以操纵人的情绪,那祖母对孟芫表现出来的满意和回护,又会不会也是被施了什么咒法?又会不会危及她老人家的康泰?
于是他迫不及待地来到三思堂,想第一时间了解祖母安危。
屋里,如意正说着笑话引顾氏发笑,慕淮便急匆匆挑帘进来。
顾氏先是奇怪,“怎么这么早就归家了?你未来丈人没留你用午膳?”
孟家自然是留了,还是苦口婆心地留,慕淮心里装着担心,才执意归家。
“孙儿想起府中还有事急着办,所以才提前辞归。”说着,他径直坐了顾氏身侧炕桌另一端。
“祖母在家可还安好?”
顾氏知道慕淮性子冷,不想留饭才是真的,不然有事怎么不回他的正院反而跑到她的三思堂来?
不过毕竟亲疏有别,顾氏也没怪慕淮对岳家失礼,“我这把骨头虽老,但还硬整的很,总要看着你娶妻生子,天伦得继才好撒手。今日插钗之事可还顺利?”
慕淮见祖母一片殷切,满心希望自己尽早完婚、早育后嗣,先假意咳了咳。
“今日在孟家一切都好……说起来,孟家姑娘同我想象中似有不同,更不如传言中娇怯,祖母这两回见过,是否也同孙儿一样,有些观感?”
顾氏颔首,“之前你带了御赐的前朝玉璧归家时,我还担忧,这孟家是降臣旧逆,声名多少有亏,他家女儿恐也不是什么良配,顾念着朝中时局不容咱们挑拣,别在这当口失了圣心才是要紧,秉承上意更是正理,我便代你邀了孟家夫人来府中作客,这一瞧着,想不到那孟八姑娘也算是懂礼识趣、差强人意。”
慕淮一愣,祖母说孟芫勉强令人满意,那便是说仍觉美中不足。
若那孟芫当真有蛊惑人心的秘术,祖母这般有所保留的态度,就不大说的通了。
顾氏还在畅谈,“你这婚事,虽没得过今上一纸明诏,但那前朝旧物即是天家所指,也便没个转圜。我知道这事于你实在是屈就,但咱们这样的人家,最怕的是从自己脚跟处生乱。我善待那孟家姑娘,说到底,是在给咱们侯府的未来当家夫人搭台盘……她若能坐稳当,于你是个贤内助,我自放心,也好安心养老;若她坐不稳当,也不打紧,还有我这个老太婆在一旁,扶上一把,不让咱们慕侯爷面上无光,也就算和乐一场了。”
听意思,是以为慕淮对准新娘有什么微词。
慕淮见顾氏将话说到这般透彻,赶忙起身,“还不至祖母说的这般不堪,孟府纵有千般不好,但比之旁家却也有显而易见的好处——至少懂得明哲保身。孟侯别说结党营私,便是见个官位稍敏感的人家,都恨不能绕行三里地走,我对这岳家,很满意。”
“那孟姑娘呢?虽说这婚事带着权衡算计,但祖母还是希望日后你内宅安稳、夫妻和美。”
慕淮不假思索,“我既明媒正娶她来我慕府,自会持序守礼、举案齐眉,万不会被外人有机可乘。”
“你心里有数便好。”顾氏满意地点点头,“这小定在即,我已拟好了聘礼单子,回头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添减的,毕竟是你大婚,可马虎不得。”
慕淮不以为意,“这些琐事祖母看着安排就好,孙儿先回书房,您也万万不要太过操劳,万事以身体为重。”
顾氏看着自己唯一的血脉对亲事毫不上心,也觉无奈。
希望日后新妇进门,他能稍有改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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