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孟芫一脸红润相比,顾氏这会儿的脸色并不十分好看,且眼眶下有明显的黑青,显然是没有睡好。
她见孟芫进门,还不等人施完礼,就拉着她拢在身侧,“待会儿还要拜呢,先到我老太婆榻上窝上会儿,左右西府那些个都大不过你去,等人到齐了咱们娘俩个再出去。”
孟芫见顾氏亲厚,也没有反驳。
诚如老祖宗所言,西府那些人高不高兴,挑不挑剔,实在是如今最无关紧要的事。
顾氏又命人端来两碗滋补的药膳,将一碗添了大枣的推给孟芫。
“老六这一出去再没有个动静,你想必挂着心吧?待会儿见过亲戚,我便责戴管事去仪郡王府上去寻人,你且安心陪我在三思堂坐会儿,定不会有事的。”
孟芫倒不大担心慕淮,毕竟上辈子他是在争储风波过后才遇难的,眼下局势还胶着,谋害慕淮之人怕是还分不出神。
倒是老祖宗,口中劝慰自己,实际才是最悬心的那个吧。
“我听说侯爷从前在军中素来善战、有万夫不当之勇,此番在奉京的一亩三分地,纵使有闹事的枭小,想来也不成气候,孙媳虽愚钝,但也对侯爷充满信心,只等着他今日归家,祭拜先祖,以成大礼。”
顾氏对孟芫的欢喜又添一层,看不出这还是个心里沉稳的,往后若是真遇了大事,想来也能守得住后宅这片天。
*
东府人联袂而来,待将三思堂的正厅坐满,茶也斟了一回,顾氏才领着孟芫打里屋出来。
长房大太夫人张氏见状先掩面笑开了,“我原还想咱们侯夫人这个时候还没来,怕不是昨夜被咱们家老六累着了,原来竟是被老祖宗给藏在自个儿屋里了,真是让我们这些着急见新媳妇儿的呆头鹅一通好猜!”
本是句玩笑话,放在旁的时候也不算过分,但慕淮昨夜彻夜未归,在场之人或许不知道内情,但这般当众揭新妇的短,总有些欺生的意思。
孟芫是小辈,不好回嘴,顾氏自然要替她撑口袋。
“老六昨夜领了王命出城办事,害咱们侯夫人受了委屈,你们若今日还故意生事招她难受,可别怪我这老太婆翻脸不认人。”
虽也带了三分随意、七分玩笑的语气,但众人知道,这位老祖宗可是拿着真刀真枪上过战场的将门虎女,真惹急了都不须靠身份压人,说不定直接动了家什。
符氏方才已经被东府众人冷嘲热讽过一番,暗讽她得了媳妇儿也拿捏不得,这会儿趁乱作张作致,“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新妇先拜会过诸位亲长和亲戚们再叙其他吧。”
孟芫未见动作,顾氏则特意强调,“时辰确是不早了,还不寻了蒲团,给咱们侯夫人垫脚。”
其实需要跪拜的人只顾氏和符氏两个,东府年长一辈的,孟芫蹲拜后她们还要还了半礼。
平辈就更不消说了,行了家礼后,还要问候夫人安。
孟芫按序齿一一见过,表礼收了些绸料、玉石之类,也将事先备好的见面礼逐一送了出去。
其中大部分是绣品。
除了顾氏的那一份,余者都是铺子里产的,且花色和纹样皆不相同。
年轻的孙辈难免互相串看比较一番,哪个得的更精致独特一些。
大房嫡出、年近十一岁的芳姐儿忽地疑惑一句,“六婶娘偏心,为什么我们得的都是寻常织绣,偏三婶娘拿的却是缭绫所制的团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