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二停了下来,伸出脏污的手在额头上擦了一把汗,本就沾满灰尘的脸上又多了一道污痕。他喘着气,没有再挪动屁股,因为前面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哎哟,这不是很牛气的吴老二吗!怎么,今天去割草啊!你家还有食物吗?没食物,要这荒草回去干什么啊?难道想学牛羊,吃草过活啊!”
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长的尖嘴猴腮,自觉自己的话很风趣,哈哈笑了起来。
吴老二一言不发,冷漠地看着他,放佛在看一个小丑一般。
老人的眼神让那汉子很不舒服,他上前一把抢过老人辛苦割来的荒草,一扬手,撒的漫天都是。
撒完了,他盯着吴老二的脸瞅,可惜,让他失望了。
吴老二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痛苦,有的只是冷漠和麻木,以及那深入骨髓的倔强。
那汉子恼了,一脚将吴老二踹翻了,还不解气,又连踹了数脚,这才停了下来。他手指老人的鼻子,骂道:“你个老东西,不准再去割草,否则,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老人依然没有答话,低头挪动着身子,将那散落得到处都是的荒草又一把一把的拾了起来。
洗衣服的两个大婶的脸上都浮现出了愤怒的神色,一人道:“这个畜生赵老四,真是缺德!自从钱家走后,每日都会来寻吴老二晦气,动辄拳打脚踢,真想叫我家的那口子来把他狠揍一顿!”
“算了,他就是一个泼皮,若不是听了钱家的指使,又怎么会日日来寻吴老二的晦气,说白了,还是那钱家在作怪!”
“钱家可恶,这狗腿子赵老四更可恶!”
“好了,好了,赶紧洗完,要回去做饭了呢!”
两位大婶眼不见为净,低下了头,努力洗着自己的衣服。只是她们的力气未免使得太了些,仿佛手中的不是衣服,而是那钱家和赵老四,巴不得将他们搓扁揉烂一般!
赵老四骂了一阵子,见吴老二一直没有还口,也失了兴致,骂骂咧咧地走了。
吴老二终于又一次将那些荒草给收拾到了一起,再次捆成了一捆,背在了背上。经过这一次的耽搁,他本就不支的身子更加虚弱了,每挪一下屁股,都要喘上好几下,干瘪的胸口仿佛是风箱一般,随着他的呼吸起伏不停。
等到吴老二到了自家门口的时候,他已经精疲力竭了,下巴上不停有汗水滴了下来。他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推开了大门,慢慢挪了进去。
关上了大门,吴老二继续挪着屁股,来到了厨房里。
他先将背上的荒草放在灶下,这才挪到水缸边上,用水瓢舀了一瓢水,仰着脖子,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放下水瓢,他挪到了灶台旁,拿起了一块咬了一半的馒头,就往嘴里塞。
冷馒头又干又硬,他却吃的很香甜,三口两口,半个馒头就被他塞下了肚中。由于吃的太快,没有喝水,他被噎得白眼直翻。吴老二忙在自己胸口锤了几拳,又挪到水缸边,再次喝了一瓢水,才缓过了劲了。
半个馒头根本不可能吃得饱,可是,灶台上已经空了,什么也没有了。
吴老二又缓缓挪动着屁股来到了堂屋,再从堂屋挪到了里屋,看着昔日云依婷睡的床榻,他陷入了回忆中。那张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有欣慰,也有憧憬,更多的则是凄苦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