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快戴上吧……”苍仄转过脸,悄悄摸了眼角,才往前进了半步,把扳指凑到了尹十一的手边。
尹十一拿起扳指,又看了托格图一眼之后,缓缓戴上。
托格图闭上眼睛,深深地喘了几口气,然后才又睁眼。许是因为大事已了,他竟然觉得身子骨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十一,你扶我一把。”托格图伸手,借着尹十一的力道,正身而坐。
“叔父?”尹十一见托格图神色变了,不解他的用意。
“族事说完了,也该说说其他的了。”托格图说着,向苍仄扫了一眼。
苍仄识趣地离开,轻轻地带上了房门,将空间留给了屋内的两人。
“叔父,你想说什么,十一都仔细听着。”
而此时,托格图将身体往后缩了一点,几乎是用尽所剩的力量,微曲了上半身,向着尹十一作了一揖。
“叔父!你这是?”
托格图神色与语气突然转向了深邃,缓慢而沉重地从口中说叫了两个字
“王爷……”
托格图直视着眼前人。
鲜有外人知道,淡居西疆的西岐王宣于崇与尹十一是同一人!
“叔父,你……”尹十一脑中一片空白。
长久以来,这两个字一直被掩盖在叫作“尹十一”的面具之下,乍一入耳,他是不习惯的。
他不知道叔父想要说什么,只是下意识要帮他倚回床畔。
而托格图这一次,并没有让他搀扶自己。“王爷,我知道,你的志向太大,西疆迟早是容不下的。”
“叔父,你放心,再怎么样,我也不会拿马族兄弟的性命作赌注,除非有十足的把握……”
“两军对阵,何为把握?”托格图问道,“你不用宽我的心。堂堂男儿,顾虑太多,是成不了大事的。”
“叔父……”
“你想替你娘报仇,想夺回本来属于你的东西,我从来都没有反对过。要不然,当年也不会手把手地,拉你进马族。我与你娘,不,该说是尹妃娘娘,从小在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说句对先王不敬的话,如果不是我当年寡言少语,迟迟不懂得开口,又怎会轮得上先王呢?如今落得个孑然一身,只好对着竹屋睹物思人。”
“其实,母亲在沛都也常常思念在封城的日子,她一直都念叨着城郊的翠林竹屋。”尹十一知道,在母亲心中,竹屋是与众不同的。
话到这里,托格图不禁回忆起往事:“那是我和你娘年少的时候,一根竹子,又一根竹子,亲手搭起来的。”
托格图说着,眼神飘到了遥方,仿佛那里有旧人的影子。“那个时候,你娘只要一不开心,就会一个人跑到竹屋里发呆。好几次留得晚了,又害怕一个人走夜路,不敢出林子,吓得缩在竹屋的角落里直哭。结果,劳烦到所有留居封城的族人,大半夜举着火把,满街巷的寻人……可往往到最后,只有我才能找到她……”
相隔数十年,盘桓在嘴边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尹十一静静听着,毕竟母亲年轻时候的事,他甚少有机会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