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宣于崇被软轿抬到了勤王府别院,因为比起王宫,那里距离土地庙更近的地方。宫中的御医早就奉命等候。
但也就是半个时辰的工夫,宣于崇双唇发紫,时醒时睡。每一次闭眼,羽洛都会含着泪使劲地摇摆他,掐他的人中,生怕就此睡过去了。
洪伯、赫纶等也闻讯赶来,所有人焦急至极。原地踱步的,咒骂蒋通的……可这些到了此时此刻又能有什么用呢?
在御医把脉的时候,羽洛与秋戈一直相互紧握着,在心底祈祷。
可不消多时,御医就摇着头出来了。
“王爷他……还有救,对不对?”洪伯拉着御医就不肯放手,一路跟着。
到了外屋,御医才又咬着头,长叹了一口气:“哎——这毒行得快,以攻心脉,恐怕是……”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御医,你再把一次,也许还有救的。”洪伯拉紧了人家的衣袖,一瞬间,老泪纵横。
羽洛却是当时就跌坐在了桌前,她回头看看勤王,又不甘心地看看御医。
“御医大人,”羽洛几近哀求的道,“哪怕试一试,哪怕只是试一试呢?真就一点法子都没有么?”
御医见状,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羽洛闻言伤心地捂了嘴,跌坐在外屋的桌前,眼前直觉得发黑。
宣于璟走过去拍拍她的肩,就这一两秒而已,双眼里擒满了泪水。
秋戈与小宇子泣不成声。
赫纶捂着胸口走到屋外,对天仰头,似乎想吞下那来势汹汹的泪水。
洪伯则依旧“纠缠”着御医,挡到他跟前,就是不让人家离开……
霎那间,呜呜、嘤嘤的哭声充满了房间的各个角落。似乎是听到了众人的哭声,宣于崇突然清醒过来一会儿,他吃力地睁眼,双眼泛出微黄的颜色,显得极为无神。
“羽……洛……”宣于崇双唇蠕动,在最后的时刻,在他朦胧的视野里,还是看到了她,叫着她。
“冰木头,你不会有事的,很快就会好的。”羽洛迎了上去,凑在他的床头,握起他的手。
而此时的宣于璟,就在外屋看着、听着,丝毫没有要上前打扰的意思。
“羽洛……”宣于崇惨白的脸庞,却比往日任何时候都神情丰富,“其实……我一直……都想带你回封城的……”
一句话,就让羽洛泪如雨下,冰木头的心思,他虽然从未说过,可她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羽洛偏过头,擦过泪,才又转回来看向他。
宣于崇断断续续的话还在继续:“现在想想,我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在封城了……”他吃力地咽下一点苦涩的口水,双唇发干,干到嘴唇都僵裂了,“所以……等我死后……你让洪伯他们,把我带回……封……城吧……”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羽洛一直摇头,“冰木头,你还要登上大宝,做一国之君的,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羽洛这时候,再也忍不住哭声了。
她怪自己没出息,竟当着冰木头泪流不止。
“冰木头,你为何这么傻,那时候,你要是不救我……”她宁愿自己死,也不愿在床边坐着,看着别人为她而死。
可这时候,宣于崇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傻丫头……我怎么能让你遇险呢……你记不记得,你还是雪儿的时候,我中了毒箭……是你帮了我……现在……我只是……还了一份情而已……”
宣于崇说着话,双眼越眯越细,语音越来越弱……他突然提起很久以前的事,久得连羽洛都不记得了……难不成,这就是人将离开前的走马灯么?
“冰木头!冰木头,你接着说话呀……”羽洛摇着他的手,大声地抽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