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是要从四岁开始就骑在羊背上,学习骑术、箭术等战争技巧,在十四岁正式开始外出作战,保障家园安全的。
至于放牧,则都是由部族中的奴隶负责。
通常情况下,匈奴部族的内部组成,是由负责放牧的奴隶,负责制作食物、繁衍后代的女性,以及从小接受军事训练,负责保护部族的牧民组成。
拿汉室举例,在汉室百姓眼中,最重要的是田亩那在匈奴人眼中,最重要的就是
奴隶!
没错,不是草场,而是奴隶!
中原大地,早在尧舜禹之后,就从奴隶制逐渐准变为了更文明的封建政权,田亩、房屋等物品的获取,也早就从野蛮时期的武力争夺,而转变为了文明的交易。
所以在中原,只要田亩在自己名下,农民就不会担心自家的田亩,会因为隔壁邻居打了自己一顿,就变成了别人的。
而在匈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保证自己长期包有一片草场。
再加上游牧民族与生俱来的居无定所、逐水草而居的生活习性,使得占据某一片草场变得不太可能,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正所谓铁打的草场,流水的部族,今日得草场,明日可能就会换主人。
所以,对于匈奴人而言,相较于随时可能失去的草场,自然是生产工具,即奴隶更为重要。
只要有足够的奴隶,那部族就有希望在另一片土地发展壮大只要有牛羊牧畜,部族就能再创往日的辉煌。
与之相比,草场的重要性,甚至还不如牛羊来得重要一些。
而奴隶之所以在匈奴人心中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除了奴隶在匈奴充当生产工具的角色,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
奴隶,也同样是战斗力!
即便比不上自小学习战斗,学习骑马的勇士,但每人发下去一根木棍,也同样能充当部族保卫者的角色刀能杀人,木棍也能!
在部族面临生死抉择的危难时刻,武装奴隶也同样能充当断后部队的作用,保证部族能够平安的逃到安全的地方。
而在过去一个月,韩王部的奴隶,损失了将近八成!
每一天,都会有数十上百具衣衫破旧,蓬头垢面,饶是没了气息,手中却仍旧不忘紧紧攥着木棍乃至于石块的奴隶,被抬回韩王部所在的驻扎地,并被集中焚烧。
到现在,整个韩王部,已经彻底停止了放牧因为负责放牧的奴隶,已经在部族保卫战中死去大半仅存的部分,也已经被韩王整编为两个万骑,分发了武器甚至是战马。
不出意外的话,即便韩王部侥幸度过这次危机,也将永远失去那仅存的九千余奴隶。
某种意义上,在失去部族大部分奴隶之后,韩王部,已经提前彻底宣告了灭亡。
这场战争之后,韩王部大概率会被其余大部族收纳,成为该部族的奴隶只有这样,韩王部幸存的部众,才有生存下去的可能。
而部族中的贵族,则毫无生存下去的可能为了能顺利吃下韩王部的部众,胜利者必定会通过杀死贵族的方式,在韩王部部众的心中埋下恐惧,从而更好地统治、奴役他们。
这样的结局,是韩昭绝对无法接受的!
饶是出生于胡地,生长于胡地,从未曾目睹过神州大地的美景,韩昭也是在面临空前绝境的现在,为父亲当年的抉择感到万分不忿。
如果父亲没有判汉,如果韩王一脉仍旧在汉地,那即便是做一个卑微的农民,也比草原上朝不保夕,日夜难眠的日子安心许多
起码在家中田亩被人抢夺的时候,官府会站出来,将一卷名为汉律的竹简,拽到那个恶邻居脸上!
在过去这个月,一个极具诱惑的声音反复出现在韩昭脑海中:回家!
只要诚心悔改过错,仁慈的圣天子必然会原谅父亲当年的背叛。
即便不原谅,也可能会出于存亡续断,而允许韩昭活下去,让韩昭的血脉传承下去。
最坏的状况,韩昭也可以通过献出自己的生命,换得部族的生存不是被奴役,而是有尊严的活下去!
但最终,理智终究是战胜了理想:韩王部的所在地,距离汉匈边墙实在太远了
即便撇开沿途可能遭遇的阻拦不说,光是这战员稀缺,人数却几近于万的庞大部族,在失去草场,以及大部分奴隶、畜牧的情况下,跨越近千里的路途抵达汉匈边墙,可能性就几近于零。
无奈之下,韩昭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受命出使汉地的表亲韩彰身上,期待他顺利完成了自己交代的任务,将那块可能改变韩王部命运的神药带回。
在韩昭期待而又有些紧张的等待中,一到萎靡的人影,在两个随从的陪伴下策马驶来还没到营门外,就跌下马去。
“兄长!”
突然发生的意外,让韩昭心底一沉。
半带着侥幸疾步上前,就发现韩彰卧倒在地,背后插着几根剑羽。
至于那两个一同回来的随从,则是在看到韩昭的一瞬间勒马止步,不紧不慢的回过身,消失在暮色之中。
“大黄,被正使抢了去”
用尽所有的力气说出这句韩昭万般不愿听到的话后,韩彰便缓缓闭上了本就重若千钧的眼皮,将最后一口气吐出。
嗷唔
不远处的丘陵之上,几十对绿色的圆点杂乱移动着,不时发出令人胆寒的嚎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