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奏折猛增,多半是劝皇上班师回朝,毕竟这家里面的还没斗明白,如今跑去南边打仗,空闲下来的亲王们就颇有些坐不住。
朝堂上,无非是互相陷害挑拨的几个旧案,翻来覆去地吵闹,元辰就觉得很无趣。
南边的战事日日送来备录,元辰也会翻来看看。皇兄在那里营地扎得很是费了一番心机,如今用兵诡秘看似毫无章法,其实颇有些看头。
然而即便是占了地势之优,好像南商那边也没吃太大的亏。两君折损相差倒也不多,这么耗下去,元辰就有点发愁后面的军资如何拨了。
这么伤着神,午后的阳光落在脚下,屋子里就有些暑意了。
接着就听见窗下啪嗒啪嗒之声,还有个熟悉的声音喃喃低语着。
他不觉莞尔,起身走到窗前,果然见到那个浽溦正跪在那丛蔷薇前拨拉着什么。嘴里似是在说,“这里地势不佳……水不能聚……口渴……懒人……不浇水……”
元辰提步走到她身边,她兀自聚精会神地将一些小石块围在花丛四周。
“懒人所指是何人?”他问道。
“谁养的就是谁呗……”她随口接道,又觉着不对,急忙站起身来,“你怎么走路没声音的……”
“放肆!”元辰身后跟着的内侍斥道,“竟如此对王爷……”
元辰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板子的事我也还记得,这花什么时候能开?”
浽溦板着手指算了算,“今日夜里需有一场大雨,将这泥土浇得透透的……”
“哦?为何不用井水?”
她正色道:“自是需要无根之水方能催起花期,井水寒气过重,淤于地下,并不妥当。”
元辰觉着似乎也有些道理,“可是钦天监这两日报上的可都是晴日,并无雨水。”
她摇摇头,“无妨无妨,今夜我守在这里,应是能等到的……”说了一半,她忽然顿住,“只是……”
元辰瞧她忽而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只管说。”
她揉了揉肚子,“这里,可管饭?”
他忍住笑意,挥手示意身后的侍女领她下去,转身回了书房。
午后送来的一封书信,让元辰颇有些头痛。营地里不见了一个人,而偏巧不见的这个人,是皇兄身边的人。
那个女子,他想了想,容姿是不错的,只是眸子里藏着太多东西。皇兄对她的不一般,元辰很清楚,如今人在营地里就这么莫名消失了,极大的可能是被南商掳了去。那么此刻元澈的怒意,他可以想象……
元辰自然知道这封信笺不只是简单来知会自己的,皇兄想让自己把人给找回来。他最先想到的就是少白门,既不会惊动朝廷里的,江湖上也有极好的口碑。别说是找个人,怕是座海底的金矿都能给挖出来。
然后他就想到了那个人,自称裴九,举止奇异的那一个……眼下恐怕也只有他有办法帮他寻到少白门的人……
这么伤了儿神,再抬眼,外面竟是天色全黑。一旁的侍女见他一个下午都神思冷肃,一直未敢出声,这会儿才上前问道是否传膳。
早候在外面的侍女捧着各式膳食鱼贯而入,掀起帘子的当口,外头初雨的味道这才传了进来。
果然落雨了……
元辰忽地就想起了那个叫做浽溦的小女官,提步出了书斋。
窗户外面的暗处,那丛蔷薇的旁边,一个身影蹲着,原先撑着的伞放在身边地上,正钻在花丛中不知在捣鼓着什么。
元辰将伞拿起,替她遮着雨,半晌听见她小声嘀咕,“怎么这么快就停了……没道理啊……还没喝够……”待从花丛里爬出来站起身,抬头看到他撑着伞站在身后,她才止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