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馨能听见不远处妙言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她也几乎跪不稳当,却又不敢耽搁。北夏皇帝的手她自然不敢握,利索地起来,仍躬着身子,“谢陛下。”
面前的手收了回去,“莫害怕,我们认识的,对么?知风姑娘……”元澈的声音再次响起。
慕容馨顿时一身冷汗,自己歪打正着救了北夏皇帝,还是在商境内,这事情说不好听罪可叛国,满门抄斩的事。他就这么轻描淡写,很愉悦地提起,岂不是要了她的命?
不过既然元澈的话已出口,而萧景桓之前的意思,自己也是被他找出来的,两边肯定对此事都已心知肚明,她再否认就是欺君了。
当下她恭敬道:“奴婢不知是北夏国君,失仪之处还望陛下恕罪。”说完就又要跪下。
这件事不但牵涉到和北夏皇帝私交,还暴露了自己以知风的名义私自逃出皇宫,跑到国境边上,怎么看都是死罪。
不过人没跪下去,就被元澈扶住了手臂,“你救了我一命,若是责罚,岂不是说朕忘恩负义?”
慕容馨心中百转千回,此刻已想明白,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小命难保,怎么也要设法保住自己是慕容族人的秘密。
当即屏息敛气,恭敬道:“奴婢乃司膳宫女,彼时遇见,换做任何人都会出手相救,不敢提恩字。况且奴婢私自出宫本是死罪,自当受罚。”
元澈这才松开手,转向萧景桓,“萧兄,这件事,可要给几分面子。”
萧景桓这才出声,“诚然宫规不容随意违背,但既然是元弟开口,我自然不好苛责了。”
那个我字,慕容馨听得分明,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元澈转过头望着慕容馨,“现在不用担心了。”他顿了顿,“姑娘看着脸色不太好,可是受得伤还没好?”
此话一出,慕容馨刚刚放下的心,又重新拎到了嗓子眼。
难道他那日在暗河边,竟看出了自己?
她心中过了几过,还未来得及出声,元澈又道:“听说之前知风姑娘在天虞山大营中,那里可不如宫中来的安宁自在,但愿不要伤了自己……”
慕容馨急忙又躬了躬身子,“奴婢在大营中当差,不用去那刀风箭雨中,自是安全的。倒是两军将士,为了守护一方水土不顾生死浴血奋战,才令人敬佩。”
元澈抚掌笑道:“难得商国一介宫女都有此番见识和口才,萧兄可知我羡慕得紧?”
萧景桓的眸光在她的眉眼间细细看了几回,这神态语气,和那个人实在极为相似。当初萧景云放的那把火,可就是为了她?
“谬赞谬赞,口无遮拦,元弟见笑了。”萧景桓很快恢复神色,微笑道。
元澈走回自己的案后,坐稳了方道:“我倒觉得她说得不错,这场仗是不必再继续了。”
四下顿时一片死寂。
萧景桓也未料到,去取酒盏的手,顿在半空。
此番元澈前来,令他颇费心机,一直不曾猜到他的意图。照理两国交战,国君贸然前来,若被扣下或是刺杀,一国即亡。依照元澈向来谨小慎微的性子,怎会做出如此荒谬的举动。而眼下,竟为了宫女的一句话,提出休战,这更加匪夷所思。
“不过,”元澈又开口,“我有个条件。”
萧景桓将手放下,心中冷哼,这才是他来的真正目的,当下倾身示意元澈说下去。
“我要带走一个人。”元澈道,目光轻飘飘落在了慕容馨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