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馨觉着自己的大后半辈子,就要无忧无虑地在御书房里度过了的时候,就遇上了她最不想遇见的人。
鱼雁和桃符本就是御书房内贴身伺候皇上的女官,无非是翻查誊抄书卷奏折,不时磨个墨添个香。
在御前行走,自然不是省心的活,每一步每一个喘息,都要拿捏到位。每回她们当值回来,都累得脱了架倒头就睡。
这日早起,桃符半天没爬的起来,昨夜受了风寒,竟是病倒了。皇上身边的人,若是病了,万万不能再去御前。
眼见着皇上下了朝,已往这御书房过来,情急之下,鱼雁将慕容馨抓了就奔去殿内。
慕容馨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已经和鱼雁一般屏息敛气,在书案不远处垂首立着。
“皇上进来,通常就坐在案后。先批奏折,若是有事还会宣几位大臣觐见。再之后若是还有精神,会看些闲书。若是困倦了,也会在后面暖阁睡一会儿。一般到近午时,就回寝宫了。”鱼雁趁着皇上还没到,压低了嗓子交代着,“你不熟悉别到处乱走,一切看我的眼神……”
话未说完,鱼雁已止了声。慕容馨眼角里瞥见一行人已迈进了大殿,殿里哗啦啦立时跪倒了一片。
她心里叫苦,看眼神?怎么看的懂鱼雁的眼神?若是看错了意思,如何是好……
自皇上在案后坐下,殿内就一片寂寂,唯宫女内监行走时,履袜摩擦檀木地面细碎的沙沙声。慕容馨老老实实垂着首,眼神瞥着身前鱼雁的背影,十分辛苦。心里只望皇上今日乏了,早早回他的寝宫歇着去。
正乱想着,眼前一亮,原本挡在身前的鱼雁已离开了。去案前躬身取了牌子,就往侧厢的书阁走去。慕容馨知道,那牌子上是皇上需要查阅的卷宗,鱼雁需去书阁里尽快取出。
鱼雁一离开,自己就完完全全暴露在外,慕容馨四下看了一圈,除了门口候着的两名宫女两名内侍,连内监都瞧不到身影。龙椅上的那位,她哪里敢看,心里念叨着,“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你,过来。”头顶冷不丁一声,惊得她一个哆嗦。满脑子都是,肯定不是叫我,叫别人的……
“还杵着做什么?皇上唤你近前!”内监的声音响起,不高不低刚好送进耳朵里。
慕容馨眼观鼻鼻观心,几步走到案前,就要跪下。
“免了,上前研墨。”龙椅上的人淡淡道。
她屏息凝视,凑到案前,自一旁青玉水丞中取了水,开始细细研磨。看着墨色醇厚,好闻的墨香四散开,她才弯着腰欲退回去。
退到一半,头顶的声音又响起,“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没见过。”
慕容馨脚停地很快,望着自己的脚尖道:“下官慕容馨,御书房女官,平素在书库当值。”
“临西慕容家……”
她脑子里轰隆一响,这天子也太过厉害,这就连自己的门户都看出来了。忙回道:“回皇上,正是。”
“头抬起来,朕有这么可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