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他如往常一般早已熟睡,神色难得的松弛。
樚溪坐在他身边,将他手臂上遮掩伤口的易容除去。
真正的伤口已经愈合大半,里面的筋骨之伤还需些时日才能完全养好。
她将药膏仔细涂抹了一遍,重又敷上易容之物。
待一切做完,屋子里的月奚香已淡了少许,她需尽快离去。
他的睡颜却让她慢了片刻。
他这么睡着的样子很好看,没有了白日里的冷肃和执拗,眼下是他原该有的舒朗。
她的指尖什么时候已停在他的眉宇之间,将那里尚余着的一点点皱起轻轻抹平。
他笑起来该是什么样子?她不由又想到这个问题。
她不自觉地将指尖游移至他的嘴角,轻轻向上提了提,自己不觉轻笑出声。这个样子,果然是很好看的。
至于自己为何对他的心思如此这般,她并不想去追究。只是这么看着他,就很愉悦,还需要什么理由?
樚溪松开手,他的面上又恢复了沉静。
三日之后就是选拔门主的围试,十七个候选人需在规定的时辰内猎到一只走兽。这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难就难在那林中埋伏着杀手,在十七人捕猎之时,这些杀手也会对他们进行伏击。第一个活着将猎物带出林子的人才能胜出。
樚溪明白,澹台明虽资质出众,但旧伤未彻底愈合,面对另外十六个强劲对手和无数潜伏四处的杀手,其实并没有十分的把握。一旦落败,他也就再没有机会走出那片林子。
她离开澹台明的屋子时,暗夜深沉,崖上一片静谧。
云开之时,月光将四下里铺了流银般的色泽,樚溪就看见了卧在草丛里的那只白狐。
谷里的飞禽走兽很多,如此漂亮的狐,她倒是头一回见到,脚步就慢了一慢。
那白狐见她驻足,费力地向她挪了挪,终是没了气力,重又将脑袋伏在前腿之上。
樚溪本是极不喜多管闲事的,估摸着这狐哪里受了伤,向自己求助。
眼下澹台明的事本已令她心烦,未想太多抬脚欲离开。走出两步却又莫名停住,那小狐方才软软的神情竟是在眼前挥散不去,遂轻叹了口气回到它的身边。
它的伤在后腿,樚溪就着一旁的溪水将伤口清理干净,随手将衣裙的一角撕下一条,替它包扎好。
正欲起身离开,只觉手背温热,那白狐竟伸头过来轻舔着她的手,神态娇憨。
樚溪一向不喜与人亲近,就想立时抽开手去,却听身后有人道:“它竟与你有缘。”
她有些愣怔,照理四下安静,有人在身后她没道理会丝毫不曾察觉,然而这声音温润入骨,竟让人恼不起来。
她缓缓转过身,身后的人一袭烟黛长袍,面目隐在夜色中看不分明。
“你不是少白门的人。”这一点樚溪十分肯定。
那人应是笑了笑,她能感觉到四周的空气里漾起了很愉悦的意思,“我是山里的,路过罢了……”
樚溪自然是不信的,从什么地方路过都可能,唯独这谷里,连只蚁虫都没机会随意进出。
那人俯身将那只狐抱在怀中,在它的颈间轻抚,它似是十分舒服,眯了眼任由他抚摸。
“它说感激你救它,愿意帮你个忙。”他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