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次射习时的那一支,我一直没有找到。后来,你给我的。”她一字一句道。
他伸手取过那箭矢,上好的乌箭,经历这许多时日,仍冷冽如那日。
“我倒不记得有这么个东西,而且,我一向不喜欢留着旧物,时间长了大多就是累赘和无用。”他的声音同样冷冽。
樚溪听着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开始慌乱,她自然明白他想做什么,她一向知道他的心思,也知道无论此时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箭矢的锋利划过她的肌肤,沿着那半月完美的弧度。她不觉得痛,只能感觉温热的液体自那里蜿蜒而下。她后背的衣衫尽湿,贴在身上,寒意重重。
他执着犹滴着血的箭矢回到她的面前,“现在,你和少白门没有任何瓜葛了。门里也没有将离开的人重新收入的规矩。”
他顿了顿,“你是自己跳下船还是需要找人帮你?”
他松开手,箭矢落在甲板上,静夜里很刺耳的声音。
她摸索着将它捡起,吃力地走到船边,在这个距离,已经不太看得清他的样子。
她将手里的箭矢举起,极快地将它在自己的面颊上划过。肌肤绽开的声音,惊心动魄。而那转瞬绽开的巨大伤口,月色下极为狰狞。
“现在,应该没人再认得出我了。”她道。
不远处侍女手中的茶盘砰然而落,那侍女噗通跪下,战战兢兢地收拾一地残渣。方才的一幕太过可怖,地上茶盏的碎片竟是捡了许久不曾捡起。
河面疾风骤起,将樚溪的衣衫吹起,仿佛惊急哀伤的情绪萦绕不去。
澹台明将视线落在暗沉的河面,许久方道:“带她下去。”
河风犹自呜咽,船身晃得有些厉害,他走到船舷边。仿佛是幻觉,那粼粼的波光里,有什么耀眼的东西一跃而过,将那月色击碎。然而很快,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身后的侍从上前,澹台明兀自望着河水,片刻才道:“不必了,下去你们也找不到。”
推开屋门,里面一片静谧,他心里不觉一动,方才竟将她一人留在这里。疾步走到榻前,果然不见了她的踪影。
他在身后的手紧了紧,方欲出门,余光里有什么动了动。
他的目光落在那小榻之上,锦毯鼓鼓囊囊揉作一团,一小截毛茸茸的尾巴露在外面。
他反手将烛火熄了,在自己的榻上刚躺下,那团锦毯就慢腾腾挪到身边,很快就听见它细微的呼吸声。
起先尚老老实实裹在毯子里,没多久它就将那毯子蹬了,在他身边四脚朝天睡成大字。
他伸手在它的脑袋上揉了揉,它才一咕噜钻进他的怀里,抱着他的一条胳膊再不肯放手。
澹台明觉得今夜可以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