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那个乐坊里出来的女人。身份低微,怎么能做国公夫人!”宋凝香的母亲长居南郡,她与星河的母亲宫氏一直亲近,听说一个乐姬出身的姨娘要取代婶婶的位置,心中也很是气愤。
“娘娘,下九流出身的女子成为世家大族的夫人,早有先例。臣女听说,后宫的侯莫陈仪夫人的母亲便是歌姬出身,因为生育了子嗣,从侍妾直接扶正成为大司寇夫人呢。”
宋凝香闻言一惊,“这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这样的事情,侯莫陈家当然是讳莫如深。近日独孤家莫云哥哥买了个乐坊,邀我们去听曲,无意见听年老的乐姬谈起大司寇夫人的旧事,我暗地里一查,果真有此事。”
宋凝香思量一番,淡然一笑,“原来你是有备而来。只管说吧,想要本宫如何帮你?”
“娘娘,臣女确实有求于您!”星河起身跪倒在宋凝香脚边:“臣女让乐坊排演了一出舞乐,求您推荐到太后娘娘行宫献艺。”
“献艺?”宋凝香虽已猜到一二,可于太后殿前献艺事关重大,若有差池,自己也难辞其咎。
星河见宋凝香犹豫不决,索性再推一把,“之前听三叔提起,太后命太史阁推演吉日,意欲筹备册封中宫娘娘。”
“封后是每个后宫女子的夙愿,可究竟造化如何,还要看天命。”宋凝香轻抚着肚子,若有所思。
“娘娘可不是听天由命之人,您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三位夫人中您与贵嫔自然是贵不可言,可侯莫陈仪夫人的母亲出身低微,怎么能与您二位相提并论呢。”星河娓娓道来,句句皆中了宋凝香的心意,“若臣女所谋既成,所谓从三夫人中立后,便会变成您和贵嫔两人之间,而贵嫔娘娘并无子嗣......”
闻言宋凝香有些惊讶,星河这丫头何时有这般的心思,一方算盘打得响亮,想要借在太后御前献艺提起侯莫陈家之事,既为自己谋求封后扫掉重要的障碍,也能借此打压国公府中庶母的气焰,可谓一石二鸟。
若是她的筹谋奏效,真的能排除生有皇子的侯莫陈仪,这诱惑太大了,的确值得冒险,自己投入一点赌注也是值得的。
“不知乐坊何日可以赴咸阳献艺?”
“三日之后,初五正宜。”
“好,初五本宫会亲自赴咸阳行宫探望太后。你筹备好乐坊舞乐伴驾同行,介时我自会向太后举荐他们殿前献艺。”
今天发生的一切,宋凝香皆始料不及,她不得不对自己一直视如孩童的宋星河另眼相看,一年前的她还和自己当年一样整天嬉戏玩闹,无忧无虑。可生活就是这般残酷,逼着人成长,逼着人面对真正的自己。
宋凝香笑着说道:“我也很好奇,你排了什么好戏?”
星河正欲开口。她却摆了摆手,“不必告诉我了,我只管推荐乐坊献艺,其他事情并不需要知道。”
“是,若有任何差池臣女与乐坊自当一力承担,娘娘万万不需要多做言语。”星河一句话打消了宋凝香最后的顾虑。
午膳后,星河又陪着宋凝香逛园子、饮茶、品香,说了许多话,时至黄昏才从宫中回府。
这几天来回奔波,星河感到相当疲惫,可却放心不下躺在乐坊的杨玄风。
沐浴之后,她还是换了身男装,悄悄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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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坊后门并没有落锁,星河推门进去。
院子里漆黑一片,只听到前院传来的阵阵丝竹之声,她凭记忆摸索着往后楼哥哥的厢房方向走去。
没走出几步远,眼前刀光一闪,一把微凉的刀刃已经落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我家公子呢?”
星河叹了口气,“你们西北军的人,都这么喜欢把兵器架到别人脖子上吗?”
对方松了力道,“得罪了,请带我去见公子。”
“请问他何时何地伤在何处了?”虽然对方显然是西北军中人,谨慎起见她还是要验明对方的身份。
对方闻言收了刀,说道:“一日前,京城近郊,与细作搏杀伤了右肩,伤口长约两寸,深可见骨。想必先生就是今日搭救之人,我等感激不尽。”
“我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公子沿途留下军中特有的暗记,夜里有暗光,我是一路捡着这个寻来的。”对方掏出一把发着幽绿暗光的珠子,伸到星河眼前。
“好吧,你随我来。”
确认了来人的身份,星河心里叹着杨玄风还真是机警,那么急迫的情形下还沿途留下了记号。
“若有其他军中同僚,让他们散开隐藏好。初四晚上来乐坊会合,初五当天随我们出城。”
对方打开一个铜质的火折子,燃起绿色的光,对着空中画了三圈,左右回旋几下,便听到周边屋瓦响动,几个人从四面离开。
“小人燕鸣,是公子的亲随。”来人单膝拜在地上。
“燕将军在此稍后,等我的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