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楷点了几样小菜，又叫了一壶白矾楼自酿的酒，随意地吃着。

待梁红玉一曲毕了，小二应赵楷要求在梁红玉身旁说了一句话。

梁红玉抬头向赵楷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赵楷隔着窗举起酒杯对她示意，遂起身将琵琶交给小二，向赵楷走去。

“殿下，您怎么来了？”梁红玉惊奇道。

“我父皇在隔壁与李师师相会，我便一起跟来了，顺道看看你的精彩表演。”赵楷请梁红玉入座，为其倒了一杯酒。

“会饮吗？”

“这有何不会的？”梁红玉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刚才见你弹奏琵琶时面容娴静，还以为你改了性子，没想到还是如此率性。”赵楷苦笑，摇了摇头。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殿下是嫌红玉不够女人味吗？”梁红玉问。

“没！没！没！”赵楷小嘬一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完全可以不用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的，完全可以像其他女人那样，闲来弹弹琴，绘绘画，不要那么要强。”

“殿下，你不懂这一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梁红玉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父母、哥哥，一家人全部死了。我害怕一旦我表现地柔弱一点，生活就会将我压垮。我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依靠。”

“我还要为父兄平反！我还要好好地活着！”

“所以我不能弱，别人能做的，我要会，别人不能做的，我也要能做。”

“你的心情，我理解。”赵楷夹了一口菜。

“你知道吗？我经常在做一个梦。”赵楷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眼神飘离。

“在梦里，金兵攻进了开封，整整一座百万人的大城，变成了一片废墟。”

“父皇见金兵围城，匆忙间将皇位传给了我皇兄。”

“我也害怕，准备纠结士兵护我出城突围。结果我皇兄认为我要发动政变，将我软禁。”

“然后我们全家老幼，除了在外的九弟，全部被金人俘虏北上！”赵楷狠狠砸了一下桌子。

“我的妹妹们，我的妻子，全部被金人蹂躏致死！”赵楷紧握双拳，眼睛红红的。

“我那时候想反抗！想要宰了这群杂碎！”

“奈何我没有办法！”赵楷抱头道，“我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我眼前惨死！看着一个个兄弟姐妹随我而去！”

“每次午夜醒来，我都庆幸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赵楷道，“每一天，我都告诉自己，赵楷，你要加油！每一天你都要比前一天强一点，将来若是有机会，你要将这群畜生全部消灭！”

“所以我理解你。”赵楷认真道，“真的理解。”

梁红玉没有想到，富贵如赵楷，也会有这种感受，刚刚赵楷表现出来的对金人的那种刻骨恨意可以想象他在梦中到底受到了多大的折磨。

“那一天不会到来的！那只是一个梦。”梁红玉开口安慰道。

“我不认为那是一个梦！”赵楷看着梁红玉，“你知道南唐后主吗？”

“我大宋现今与南唐何其相似！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殿下慎言！”梁红玉劝道，赵佶就在旁边李师师房中，被他听到了那还得了？

赵楷吐出一口浊气，道了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