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德语又剧烈咳嗽起来。
他凝视着南宝衣,真诚道:“娇娇能否原谅我?”
南宝衣坐在绣墩上,始终没有回答。
过了很久很久,她起身离开。
程德语怔怔凝着她的背影,眼睛里透出浓浓的落寞和绝望。
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疲惫地倒在被窝里。
南宝衣带着荷叶,踏出游廊时,听见背后传来黄氏和程载惜撕心裂肺的哭嚎。
程德语,驾鹤西去了
魏剑南驾驶着马车,穿行过繁华熙攘的芙蓉街。
荷叶看着南宝衣。
自打登上马车以后,她就窝在小榻上,只看着那只木盒不说话。
她试探道:“小姐?”
南宝衣不语。
她打开木盒。
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银票,加起来得有十万两之多。
她抽出一张,轻轻捻着银票边缘。
荷叶替她斟了一盏茶,轻声道:“程公子如此大度,也算是放下了。这般洒脱,倒是叫奴婢高看他一眼。”
南宝衣始终沉默。
脑海中浮光掠影般,出现了前世的那些画面。
前世的她,其实并不知道何为喜欢。
只觉得程德语出身好、容貌好,学问好,因此很满意这门亲事,并下定决心做一个好妻子。
可程德语是怎么对她的呢?
在大婚之夜,把她一个人抛在新房,跑出去和南胭月下私会。
不顾她的脸面,和南胭出双入对参加锦官城各种酒席。
鄙夷她、嫌弃她,算计她娘家财富,在南胭毁掉她的容貌之后无动于衷。
甚至,纵容着程太守,把她献给老皇帝冲喜
她常常想,哪怕他不爱她,可他到底拿了她娘家那么多金银财宝,他是没有资格糟践她的
南宝衣掀开车帘。
正驾车的魏剑南颇为诧异,“小姐这是要做甚?”
南宝衣坐到他身边的小杌子上。
她从木盒里抽出一沓银票,肆意地抛向高空。
魏剑南和荷叶都愣住了。
无数张的银票,如雪花般一路飘落满街,如同祭奠光阴。
无数百姓沿街争抢,个个儿笑逐颜开。
十万两银票,尽数抛掷一空,就连那只雕花木盒,都被扔了出去。
秋日晴空,长风过境,酒旗招展。
零星野菊在街角开得烂漫。
南宝衣仰起头。
几缕青丝拂拭过她的面颊,更显小脸娇美白嫩,那双丹凤眼透着清润凉薄,像是蓄着深不见底的一汪山潭水。
娇娇能否原谅我?
程德语渴求的声音,近在耳畔。
南宝衣面无表情,一字一顿:“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