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孝纯一个人到了阎琦的书房,开门之后,左右看看,确定没人跟在自己身后,这才进去,然后把门掩上,径到了书桌案前,抓着笔架一提,轰的一声,和他书房里一样,也是一块地砖沉下去了,露出一个洞口,张孝纯就在书桌上拿了一根蜡烛,然后小心翼翼的顺着洞口立着的梯子走了下去。
洞的下方,是一个十步见方的小斗室,张孝纯一进来,立时一股秽气就扑鼻过来,他也不去理会,就走下来,才进入斗室,就见一个穿着紧身衣靠的少女,有气无力的坐在地上,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他。
张孝纯稳了稳精神,就走过来,小心翼翼的道:“是……殿下吗?”
少女惊恐的看着张孝纯却不说话,张孝纯又道:“微臣原河东宣抚使,张孝纯是也。”
少女眼中的恐惧之意收了收,小声说道:“我知道你,金兵说过,你是顶顶第一的忠臣。”
张孝纯老脸不由得一红,苦笑道:“我算什么忠臣啊。”他也知道时间不足,就道:“殿下,微臣这里,给你带了一点吃食,够你坚执几天的,三天之后,自有人来救你,你只管和他一起走就是了。”说着把大袍子解开,里面都是用油纸包好的灶饼、他就解下来递过去。
少女看得两眼放光,抓过一个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她吃得太快,被一下噎住了,不停的干呕,却舍不得吐出来,张孝纯急道:“水,这里可有水吗?”少女一边咳一声,指了指墙角,张孝纯就走过去,眼看那里放着一口小缸,里面还有半缸水,旁边有个勺子,他就盛了一勺子水,给少女端过来,与她喝了,这才把咳嗽压了下去。
张孝纯看着少女接着再大口的吃着,不由得颇为心疼,就道:“殿下,你却放心,你只要再在这里忍上三天,就能出去了。”
少女犹豫片刻道:“阎大人呢?”
张孝纯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道:“阎琦已经尽忠了。”
少女一下停住了啃吃灶饼,就在眼中流下泪来,张孝纯也有些眼潮,急忙道:“还没请教殿下,是怎么脱险出来的?”
少女轻声道:“金人入宫的时候,我身边的那个女官红嫣,听闻金人残虐不仁,于是就和我换了身份,想着能保护我,谁想金人却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而是要把我献给他们的皇帝,红嫣说我是大宋的公主,没得去侍奉他们的皇帝,于是我们两个就这样一路换了身份的过来,恰好我被单独关押,倒也没有人看破,到了大名府时候,阎大人正好负责我们的饮食,他以前在京城的时候见过我,当下就和红嫣姐姐做扣,只说他是我的舅父,想要把我赎回去,红嫣姐姐求了挞赖,那挞赖只觉得这是小事,也没有阻拦,于是阎大人就花了三千两银子把我赎买回来,本来阎大人一直想着如何送我南下,却没有想到,他先……。”
张孝纯这会还不能确定这女孩儿究竟是不是柔福帝姬,但是是阎琦从那批被押的皇室之中救出来的是真,于是又安抚了几句,这才从那里出来,重又合上了暗门,看着那恢复原样的地砖,不由得暗道:“阎琦当日给我挑了那栋房子,还设法告之了我那里有暗室,看来早就有意让我照顾这个女孩儿了。”于是就在书房之中祝祷道:“阎贤弟,你英灵不远,就放宽心,我张孝纯一定帮你完成心愿。”
张孝纯重新出来,就到门口上轿,轿子刚从阎家撤出来,一阵马蹄声起,跟着王琼、刘益二人带着一队人马急匆匆赶了过来,只是才到门口,就被金人护卫给拦住了。
王琼和刘益不敢得罪金人,只得下马,就走过来,向着张孝纯的轿子行礼,道:“张先生,如何还让您来这里啊。”
张孝纯把轿帘挑开,道:“二位大人,老朽就是来看看,如何下葬阎老夫人的,二位却来何事啊?”
刘益刚要说话,王琼一眼看到了那个小银娃娃过来,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扯住了刘益,不叫他说话,恭恭敬敬的向着那小银娃娃一礼,道:“微臣王琼刘益见过小殿下!”
原来这个小银娃娃是金兀术的嫡长子完颜享,金邦名字完颜银弹子,王琼眼看张孝纯身边有银弹子相随,立刻把所有的话都咽下去了,这样的关系,没有证据,他就是说出大天来,也不能取信与人啊。
银弹子根本不去看王琼和刘益,只是向着张孝纯道:“先生这就回去吗?”他一边说话一边偷眼看看轿子里面,他也好奇,这阎家究竟藏了什么人,但是眼看轿子里只有张孝纯自己,不由得暗道:“难道是我们都猜错了?这里面没人,张先生真的就是来看看的吗?”
张孝纯也不理会王琼和刘益,就道:“就回去吧,老朽累了。”
银弹子急忙挥手,于是四个轿夫抬了小轿,银弹子他们相随保护着,就离开了阎家,临走的时候,银弹子还向着王琼道:“你回去告诉刘豫,这阎家我们家先生接手了,在他没有处理完之前,任何人不得入内!”
王琼连声应了,看着他们走得远了,这才和刘益对觑一眼,相视苦笑,也不敢再让人进去搜查,只是命那都头看管好门户,然后一齐上马,去见刘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