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楚瑜虽掌法新奇,但毕竟不精此道,招式简单易老,久而久之,仇东时看出端倪,掌力越来越浑厚,任凌楚瑜如何花哨,都没讨到便宜。
“怎么?黔驴技穷了?”仇东时得意道:“本来以为你如何厉害,不过招式花哨些罢了,我每一掌掌力都强劲,我看你如何?”凌楚瑜“啐”了一口,确实如仇东时所说,在如此强力的内力面前,自己就像狂风中的花朵,随时被击得粉碎。仇东时又一掌平平而来,无比浑厚,凌楚瑜招式一碰就破,空门大露,仇东时自然不会放过机会,跟进一掌,拍在凌楚瑜小腹之上,凌楚瑜闷哼一声,竟也不退,双掌猛攻,仇东时得了便宜,自然不愿纠缠,大笑一声,向后飘去。
凌楚瑜吃了一记,气血翻腾,显然不妙,喉咙一甜,吐了一口鲜血。仇东时笑道:“如何?”
凌楚瑜擦了嘴角的血渍,道:“小意思。你怎么退步了?若是以前,这一掌威力不止这样。”
仇东时冷冷道:“还在逞口舌之快,方才那一掌,我不过用了五成功力,是怕你一命呜呼,没人陪我玩。”
凌楚瑜道:“什么五成功力,区区一掌,不见得哪里厉害。”
仇东时道:“嘿嘿,死到临头还嘴硬。好,让你痛痛快快走。”说罢一拳送来,刚猛霸道,凌楚瑜右手迎上,一沾既走,将拳劲引开,这一手“片叶不沾身”的手法,能将对方打来的力道引开,十分精妙,乃“东海派”擒拿手入门功夫,凌楚瑜既是“东海派”弟子,这擒拿功夫自幼便学,不过只学得皮毛,只能将对手拳劲移开,如何反击擒拿,却不曾得真传。
不过这一手凌楚瑜早已经练得如火纯情,不会擒拿,就直接一掌拍向仇东时头部。仇东时拳劲虽被带开,但下盘稳健,举手格挡,凌楚瑜暗叫“可惜”,如果自己会擒拿功夫,就不是如今被动局面。仇东时心里也打了突,凌楚瑜身怀多家技艺,层出不穷,若一时大意,说不定真的阴沟翻船,回想当初,深呼吸一口,拿掉双手的指虎,左掌右拳,一快一慢,一轻一重,层次分明。
凌楚瑜瞬间压力骤增,仇东时舍弃指虎,双手更加灵动,本以为还是猛打猛攻,却不曾想到,仇东时竟然变了路数。招式的精妙,在于变通,如果一昧单纯用强,木强则折,但凡登峰造极的武功,都是可刚可柔,刚柔相济。凌楚瑜为何年纪轻轻就能高于同辈中人,除了过人的天赋,还有就是对武功刚柔的拿捏。
仇东时拳掌虽强,但初次使用,难免生疏,配合生硬,凌楚瑜眼光毒辣,一眼就看穿其中破绽。右掌迎上,用“片叶不沾身”卸掉掌劲,紧接着“圆转”,将左掌引到仇东时右拳上,仇东时拳比掌慢,本想利用这点,将招式递进,却没想到拳掌配合生疏,被凌楚瑜抓住破绽,借力打力,用掌挡拳,自己左掌打在右拳上,攻势骤然间断掉。
仇东时面色如铁,自己有意炫耀,不料画虎不成反类犬,双手发力,朝凌楚瑜压了过来。这一发力,凌楚瑜有些吃不消,仇东时内力本来就深厚,没必要以硬碰硬,想后连退三步,再向右一步,避开锋芒,旋即右掌斜拍,批亢捣虚,打在仇东时手腕上,仇东时接连两招受挫,心中狂怒,右掌变爪,横扫了过来。仇东时凶神恶煞,五爪如铁,这一爪若是中了,胳膊肯定要废,凌楚瑜急忙抬肘架开,左拳从下窜出,绕过仇东时手臂,直扑下颚。
仇东时心知凌楚瑜招式灵活多变,急忙向后一仰,没想到凌楚瑜却中途变招,掌向下压,打在仇东时胸口。仇东时吃了亏,急忙退开,这一掌虽不重,但实实在在地羞辱了一番,论内功修为,自己要强于对方,但是论招式,还是差了一截,仇东时这时脑海中闪现一句话,“天下武功,内外兼修。外柔内刚则呆,外刚内柔则滞。”意思是如果内功深厚但招式不精,呆板无用,反之招式精妙而内功不足,久必滞。年轻时,往往招式强于内功修为,随着时间推移,内功会越来越深厚。仇东时心知内功修为对以后的重要,儿时就痛下功夫,勤习内功,还不惧危险学习“吸功大法”这邪门武功,为的就是让内功修为不断精进,忽略招式的领悟。可再怎么精进,也是强于同辈中人一筹,凌楚瑜内功修为不低,加上对招式拿捏可谓同辈翘楚,所以并不落下风。
仇东时不免有一丝灰心,“难道自己苦练内功数十载,竟是错的?”殊不知若再过两三年,这将是一道分水岭,一道凌楚瑜无法跨越的分水岭。
凌楚瑜数年前受仇东时“吸功大法”迫害,内功修为尽数化为乌有,还差点变成终身残废,好在仇东时学艺未精,只能化去内功,没有将凌楚瑜经脉尽数毁去,随后凌楚瑜得高人救治,没有变成废人,内功虽能恢复往昔,但受创的经脉却使自己不能再上一层。习武之人大忌,修为停滞不前,一生无法精进,凌楚瑜恨透了仇东时,可如今仇东时不是昔日吴下阿蒙,自己也是勉强能打个平手,要想手刃他,谈何容易。但此刻也顾不了这么多,今日之局,你死我亡,食中二指一并,点向仇东时的“膻中穴”。
化指为剑,凌楚瑜来势汹汹,仇东时虽自持武功高强,可凌楚瑜招式太过多变,不敢大意,向后避其锋芒,左手探出,加以试探,右手回收,以防不测。谁知凌楚瑜这一指用了十成功力,毫无后招,仇东时虽有准备,但还是在他预料之外。
当凌楚瑜指尖一步步逼近自己时,脑子思绪飞快,才明白凌楚瑜一开始就在布局,虚虚实实,让自己脑海中刻下招式多变的印子,一旦凌楚瑜突然全力,自己毫无招架。仇东时胸口如遭重拳,喉咙发甜,一口鲜血,动弹不得。
“糟了!”主子受伤,东麻子和时瘦子同时惊呼,齐齐上前。虽然平时里仇东时待二人刻薄,又多有辱骂,但二人职责是必须护住主子安危。一刀一棍,急急而来,势猛却意在逼退凌楚瑜。
仇东时“檀中穴”受制,一时半会动弹不得,凌楚瑜见机会难得,掌风当头劈下。可东麻子和时瘦子忽然来助,非避不可。正当时,二道人影倏忽而来,接住东麻子和时瘦子的招式,凌楚瑜定眼一瞧,正是杨景和钟万里。杨景自不用说,早就想出手相助,可恨没有机会,钟万里痛恨仇东时拿自己当棋子,看得他身死,也是一乐,两人心照不宣,出手相助。
杨、钟二人将东麻子和时瘦子格开,他二人惊呼不妙,纷纷搏命而来。可杨景是出了名的难缠,钟万里经验老道,也能纠缠一阵,东、高二人更是焦急。
障碍已除,凌楚瑜话也不多,运足全力,一掌劈下,势如千钧。
仇东时此时深知自己无力抵抗,神情却还是不慌不忙,仿佛毫不在乎。凌楚瑜抓住了这一微妙变化,心有不解,“难道他是故意?”但心里坚定仇东时难逃此劫,大仇得报,发泄似的挥掌。
当掌力即将打在仇东时天灵盖之际,一条软鞭倏忽而来,如毒舌般缠住凌楚瑜手腕,旋即右手被一股强悍力道一扯,偏激了仇东时脑袋,硬生生拍在地上,入土三分,溅出飞石。
“媚儿,你来了!”仇东时头也不回地笑了,柔声细语,语气十分亲昵。
“哼!这下你满意了?”一声娇嗔,凌楚瑜听罢身子如遭雷击,猛地抬头,一道倩影浮现,竟是如此熟悉,“怎……怎么,是……你?”
“不易,好久不见!”那女子语气柔和,甚至有些凄凉。
“啊……”凌楚瑜似乎瞬间就明白一切,发了疯似的撕心裂肺地嚎叫。这一喊没有运气,只是单纯的折磨嗓子,用尽全力地撕扯,既使明天再也说不出话,也在所不惜。不消一会,嗓子再也喊不出声,可凌楚瑜丝毫没有停止,喉咙发出“啊啊”的低沉声音,直到鲜血呛住喉咙,剧烈咳嗽方才停止下来。凌楚瑜面色被憋得涨红,双目圆睁,咬牙切齿道:“为……为什……么……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