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楚瑜怔了怔,扪心自问,刚得知自己被二人陷害,确实恨得剐了对方的心,但不知怎么,现在面对苏媚却狠不下心来,自能自责自己被美色诱惑,咎由自取。唯独对仇东时是真的恨,而对苏媚,却是再也不相见的心情。
火凤凰见凌楚瑜呆出了神,气得直跺脚,喝道:“凌楚瑜!”凌楚瑜如梦方醒,火凤凰今日率部驰援自己,若自己还被私心左右,有愧于她,但苏媚这边,这个曾经有着复杂情感的人,心里五味杂陈,叹气道:“苏媚,你我之间,早就在两年前恩断义绝,我不想再见到你,一辈子……”
苏媚听罢娇躯一震,她心知凌楚瑜个性,若真的下了决心,是决计不会回头,这次大半是死了心,但尚有一丝转圜的余地。苏媚心思缜密,火凤凰性格冲动,这时候若再紧迫,说不定马上率部离开,凌楚瑜处境就危险,退一步说,火凤凰留下,也只会让凌楚瑜陷入两难,加深对自己的偏见。权衡利弊,为今之计只有暂时撤退,才会有再次见面的机会,道:“好,此生不见!”苏媚故意这样说,表面上是为了让凌楚瑜死心,让凌楚瑜知道,是他提的今后不相见,与自己无关,责任全然不在自身。凌楚瑜果然心灰意冷,不在言语,可见对凌楚瑜心性把握得恰到好处。
不仅是苏媚,一旁的火凤凰对凌楚瑜的了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苏媚逼迫凌楚瑜,以退为进,如不此时断了凌楚瑜念想,恐怕下次二人单独见面,必定复燃。凌楚瑜虽生性洒脱,但在感情上容易有心里包袱,拿得起,放不下,立马喝道:“妖女,你和这妖人作恶多端,不知害了多少人,若今日留你,又不知活该多少?”然后转向凌楚瑜道:“你别忘了,他那邪门武功害的可不是你一个人,两年前为了从他手下救走你,你知道我损失了什么?”
凌楚瑜心里一震,望着天上盘旋的鹰隼,个头不大,是初长成年的雄鹰,而它的母亲,那头威风凛凛雌鹰,两年前为了救自己,被仇东时放暗箭,死死钉在喉咙处。而这只小鹰隼,火凤凰爱屋及乌,又花了两年心血才慢慢养大,故而倍加疼爱。
凌楚瑜低头沉思半响,道:“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但现在不能枉送任何一个兄弟性命。”火凤凰一听便急道:“我爱鹰的仇,今天我一定要报。”说罢提剑而立,喝道:“给我上。”
“且慢,各位兄弟!”凌楚瑜出言喝止,众人瞬间停止,这一举动更加让火凤凰恼火,怒喝道:“你们到底听谁的?”众人恍然,与凌楚瑜虽关系不错,但自己只听命于火凤凰,是上下级关系,纷纷提起武器围攻。凌楚瑜急道:“你这样只会害了兄弟们。”火凤凰一心认为凌楚瑜是为苏媚开脱而找出来的借口,道:“我早就有命,见此人如大敌,非杀不可。”凌楚瑜长叹一声,一把夺过火凤凰腰间的匕首,凝神观战。
仇东时本想大杀四方,搓搓锐气,可对方人多势众,东麻子生怕主子出事,急忙道:“主人先走,我和瘦子殿后。”手中弯刀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把来自不同方位的五人兵器尽数挡下,反手回刀横削,刀刃直逼众人手腕。习武之人手腕若废,一身武功就此废了,岂敢大意,急忙抽手后退。
东麻子一刀逼退五名好手,高声道:“苏姑娘,请带主人先走。”眼下也仇东时也只肯听苏媚的话。火凤凰冷冷道:“想走?”手一挥,余下的几人从后路包抄而上。
苏媚正欲挥鞭而上,时瘦子默默道:“我来!”一个箭步冲到前面,长棍横扫。时瘦子手臂极长,后发先至,棍扫一片,也是一招逼退来者。
苏媚趁机拉着仇东时道:“对方人多势众,你今天杀不了凌楚瑜的,快走。”仇东时冷冷道:“没杀了他,是不是断不了你的念想?”苏媚情急之下反问道:“难道他没了,你就能断了我念想?”仇东时冷冷哼了一声,迈开步子,跟着苏媚去了。
“别给他们逃了,围上去!”火凤凰见包围口子被撕开,急忙下命部下合围上去。但东麻子和时瘦子两个殿后冲杀,缠住敌人,不能使他们合围过来。火凤凰看着仇东时和火凤凰远去的背影,心知追了不及,狠狠跺了脚,喝道:“把这两个狗奴才给我拿下。”众人齐声一呼,将东麻子和时瘦子围了起来。东麻子从怀中摸出一个物什,往地上一摔,一股浓密的白烟腾起。火凤凰道:“烟雾弹?”立刻吹起口哨,半空盘旋的鹰隼长啸一声,向西边飞去,这也是仇东时离开的方向。火凤凰当机立断,道:“跟我走。”说罢马鞭一挥,胯下良驹闪电般窜了出去,其余人窸窸窣窣地消失得干干净净。
凌楚瑜长叹一声,转头道:“钟万里,你要用报仇吗?”钟万里道:“我眼睛不瞎,以一敌二,划不来。告辞!”话没说完,人要就跃到一丈之外。杨景早有防备,在钟万里踏出一步时候立马跟了上去,喝道:“哪里逃!”钟万里没想到杨景防着自己,没做防备,右臂被反拿,右膝一软就单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跟我回去!”杨景紧紧扣住道:“把当年的事跟我说清楚。”钟万里坚决道:“不回,朝廷凶险万分,我要活着!”杨景道:“难道连我天波杨府都保不住你吗?”钟万里冷笑道:“别看现在你们天波杨府受皇帝恩宠,但迟早成政治牺牲品。”
杨景道:“胡说,当今皇上英明神武,必定一统华夏,把契丹赶出阴山草原。”钟万里道:“说多无用,等着瞧。”忽然袖间寒光凛凛,一支短箭从袖中射出,杨景距离太近,无法闪躲,短箭入肉三分,钟万里便趁机逃了。杨景欲起身追,凌楚瑜拦道:“别追了,我帮你看看这箭有没有毒。”
江湖人身藏暗器大多淬了毒,为了保险起见,凌楚瑜点了杨景身上几处穴道,道:“箭头是倒刺,忍着。”杨景面不改色,道:“来。”
短箭上装了倒刺,若直接拔箭,箭身的倒刺出必定带出血肉,绞心之痛,凌楚瑜拿起匕首,将裸露在外面的箭杆小心翼翼割断,留在杨景肩膀肉里的部分,凌楚瑜轻推一掌,暗送内力,短箭被内力激荡,穿透肩膀而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倒钩不拉出血肉。凌楚瑜没带金创药,只好从衣袖扯下一块包扎,道:“抱歉,回城再用药。”
杨景此刻满头大汗,道:“这点小伤无关紧要,只是……”凌楚瑜笑道:“放心,钟万里跑不了。”杨景瞬间精神,双眼一亮,“为何?”凌楚瑜笑而不语。
约莫小半时辰,前方尘土飞扬,杨景定眼望去,是火凤凰去而复返,身后下属分列左右,护住周遭。火凤凰表情冷淡,显然是没有追踪到仇东时的踪迹,不过在她侧后方,一人被五花大绑横放在马背上,杨景哈哈笑道:“楚瑜,真有你的,钟万里果真跑不了。”
火凤凰策马到凌楚瑜跟前,冷冷道:“追丢了,你是不是觉得庆幸?”凌楚瑜道:“仇东时武功已经超出我想象,你没追到反倒是好,如今年轻一代没有多少人能跟他匹敌。”火凤凰道:“既然他这么厉害,你都不担心我出事?”凌楚瑜道:“清儿你武功也不差,全身而退不在话下。”火凤凰怒道:“你就只担心你老相好而已,而且你明知我追不上也不阻止,就是为了看我笑话,我火凤凰堂堂女子,岂能受得了你这般戏弄。”说罢策马一转,把钟万里从马背上提起来,丢在地上,钟万里被擒已是颜面大失,如今又被一女子像丢东西般随意丢地上,再疼也疼不过心里的屈辱,火凤凰道:“兄弟们,走!”
凌楚瑜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阵尘土卷了过来,吃了一嘴尘土,呛了几口,回神过来,火凤凰早已经在几丈之外。
“今晚戊时,城北酒馆,不见不离。”声音悠扬传开,火凤凰头也没回,直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