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下去,宋命说出十几种地上草药、毒物的功用、效果。
本是被他用来制成毒散、迷药的草植,转眼便在他口中,就成了救苦救难的宝药奇花。
甚至就连那被宋命用来暗算对手的毒针、飞刀,也被他偷换了概念,说成了疗伤祛毒的银针骨刀。
“这些……”
痛心地看着手中之物,宋命闭上眼,长叹一声,“都是我这段时间以来,翻遍各类医书集注,找遍各类有关万毒府的轶闻记载,好不容易准备的克敌制胜之物,为的便是能让我万初能在未来的战斗中,争取到多一线生机,只可惜……”
深吸口气,宋命用力挤出一滴铁石心肠之泪,颤抖的目光扫向地上众多破碎之物,尤其是那些已被踩得异常泥泞的药草,面无表情地半跪在地:“我谋划虽好,奈何李师弟实在过于冲动,让我的计划还未施行,就已全盘落空。”
如泣如诉的话语,听得人不禁肝肠寸断,仿佛在宋命的描述中,他们都已经看到了万初府惨淡的未来。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束束仇视的目光,深恶痛绝地射向李开墨等人。
“大师兄未雨绸缪,暗中为我等谋划好一切,没想到这些人不仅不言谢,反过来还恶语相向,真是龌龊至极。”
“方才,我竟有那么几息的时间,被这帮贼人说动,怀疑了大师兄,实在是可恶!”
七嘴八舌之语,如道道诛心之箭,骂地李开墨面容惨白,双唇直颤。
他自然不会相信宋命的话,可却也知道今日之事,早已被对方掌握了主动,而今他就算说破了大天,怕也是于事无补。
不甘地攥住双拳,李开墨虽还想辩驳,可在众人七嘴八舌地讨伐声中,却也只能败下阵来。
片刻过去,他压下心底的不忿和怨毒,咬着牙道:“师兄为万初殚精竭虑,师弟在这,跟你说一声抱歉了。”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那还要报应干什么?”云栖兰坐在一侧,冷不丁地寒声反问。
“……”
强忍着想要暴起伤人的冲动,李开墨低下头,阴沉着脸道:“稍后我会派人来为师兄修缮屋舍,一应物什,我原价赔偿。”
“扰乱门风,不敬师长,只是一句修缮,岂不是太便宜你等了。”
半憩着双目,云栖兰漠然道:“此次作乱之人,即刻回去面壁三年,再将今日师兄损失,以双倍奉还。如若违抗,废去一半修为,立刻逐出师门!”
身为大师姐,她自然有这个权利。
李开墨心中泛凉,恼怒肉痛的同时,却也不敢反抗,冷冷瞪视了宋命一眼,领着几个死党,扭头就走。
呼!
事情到此,也算是有了了解,宋命微微松了口气。
鬼知道这半天下来,他那颗小心脏跳得有多剧烈。
“师兄,眼下你这地方过于杂乱,一时片刻也收拾不好,要不……你去我那小住几天?”左顾右盼间,云栖兰看似随意,实则万分紧张地将思虑了半天的解决之法说出。
闻言,宋命微微冷笑,看得人心惊胆战:“多谢师妹好意,只是你现在病着,我也不好打扰,再说还得抓紧时间研究应对万毒府之策,还是算了吧。”
“这样啊,那也好,劳烦师兄费心了。”
云栖兰失落地点点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恋恋不舍地,再次被人搀扶着离去。
等所有人走后,宋命和几个师弟收拾了半天,这才勉强将院子、房间恢复了大半。
只是那些底牌、救命之物,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关上门,宋命叹了口气,继而目光一转,狐疑地扫视屋内所有角落。
虽说事情已告一段落,但他心中还是不安。
李开墨的表现,实在让他心惊胆寒。
要知道,那剑上涂毒、口含银针,以及屋中藏有毒物、暗器之事,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人知晓,李开墨又从何知晓。
莫非……
那厮日日躲在暗处窥伺着他,或是在房中放了什么洞察之物?
想到这,宋命浑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紧接着就将卧房、静室、丹房,甚至是茅房都翻找了一遍,直到确定并未有什么监察器物后,这才心事重重地坐下来,暗自犯愁。
府中已有人对他起了疑心,今日虽被他机智地压了下去,可日后呢?
宋命自问隐藏极深,可难免疑心病重之人,会找到蛛丝马迹。
李开墨就是很好的例子。
思来想去,宋命决定给自己规划出两条出路。
其一,是偷偷溜走,在未身败名裂之前,将损失降到最低。
其二,则是暗箱操作,彻底归降万毒府。
“可这两头路,都不是很好走啊。”
从胸口的夹层中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黄纸,看着纸上内容,宋命微微叹了口气。
这是他避免万初府彻底被万毒府吞并后,保全自己的降书。
这降书若是被其他弟子看到,或许三观都得裂得粉碎,狂喷几口老血,还好他足够谨慎,一直都藏在身上。
思量片刻,宋命便开始收拾起行礼。
他已经做下决定,等夜深人静,就偷偷溜走。
天高皇帝远,万毒府势大,其爪牙也伸不出这弹丸之地,等他另选他州师门拜入,便可继续自己的卑劣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