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我听说大房过了明路的世子,没了。”这声音娇娇弱弱的,说出来的话却是大胆的很,伴随着她的声音是众人的疑惑声和抽气声,上京南门里的新贵,说到大房只有得了皇帝赏识不过这一年里封了君集侯的万家,而这样明目张胆毫不避讳拿出来说事的是另一家刚得了帝心的袁御史家,这声音便是袁御史的大女儿袁凤丹,她口中的大房便是君集侯万钧泽。“说来也是稀奇,想君集侯府上虽说不是人丁兴旺的人家,好歹子嗣并不单薄,如何就大房这般子嗣艰难,他家如今威胁子嗣可是疯魔了。”袁凤丹一向以她父亲为荣,因此并不避讳自己女子的身份时常要与让人谈论世家权贵的传闻,她在上京贵族的圈子里并不受欢迎,能跟着她捧着她的大多是寒门子弟或是想要更进一步的商贾之流,其中一个做盐商的殷家奉承的得力,于是他家女儿也能在袁凤丹面前说上话,殷梨惯于逢迎拍马,这会儿她眼咕噜一转,立时笑到:“还是袁小姐见多识广,便是侯爷的事儿也是知道一二,我只听说侯府前几日刚过继了宗族里一个孩子,怎么如今又没了?”她说完拿起手帕挡在嘴边,做出一副小姐的样子,却着实有些不伦不类,这话重点在又字上,万家早先便过继过孩子,加上如今这个已是第三个,且都是过继过来不出三月便得病而死,若说这其中没什么蹊跷怕是谁都不会信。另一个女孩听了殷梨的话,顿时露出一个害怕的神情:“我听说是他家得罪了神明,这是不肯大房有后呢?”这话一出,在场的女孩子皆是一惊,随后都有些觉得害怕,袁凤丹却嗤之以鼻,她家不信鬼神之说,她自己也对这种论调十分不认同。这厢女孩子八卦,隔壁却甚是安静,洛平堂看在软榻上,荊亘却是听得有滋有味。
“君集侯家的事在上京也不是秘密,怎么你能听得这般兴致勃勃?”洛平堂翻着手中的书,倒是不知道荊亘也是这么八卦,荊亘今日穿了一身普通衣裳,倒是显得温和很多,她露出一个贼賊的表情,配着还算清秀的面容说不出的猥琐:“小姐,您不知道吧,这个袁小姐要议亲了。”洛平堂挑眉,不解地看着荊亘,看见荊亘挤眉弄眼突然恍然大悟:“你是说,她可能是未来的三舅母?”荊亘点点头,洛平堂顿时一愣:“这个女子对着朝臣品头论足已是逾矩,且瞧着很是得意于自己这一点,便不算什么,恐也不是贤妻良母的人选,也许会是个祸头子,田氏选的?”荊亘摇头:“非也,非也,田氏虽然如今没有得力的娘家,可好歹也是名门出身,三房虽说已经分了出去,可到底打断骨头连着筋,娶这么一个祸头子回去不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那就是卫天齐自己选的了,洛平堂觉得自己似乎晓得了为什么,不过荊亘却给了一个意外的答案:“我听说这里面有卫玲珑的功劳。”“卫玲珑?她一个女儿可以插手父亲的婚配吗?而且,我记得她一向是目下无尘的才女模样,竟也会关注这些?”荊亘摇摇头,露出一个不可言喻的神情:“那是之前,范氏死了之后,卫玲珑变了许多,宫月不是生了儿子吗?后来夭折似乎就和她有关,三房的一应事宜如今都是她亲自过问,全没有出嫁女儿的意识,卫天齐要续弦,她很是积极,几次三番拜访各家,委托媒婆,这啊才定了袁凤丹。”洛平堂点头,这倒是符合卫玲珑的性格,才女,见多识广嘛,可不是袁凤丹的标签嘛。“卫天齐不会允许她这么胡闹吧?”“卫天齐是赞成的,袁御史虽然不是什么大官,挡不住可以直达圣听。”洛平堂轻轻的笑了:“寒门出身,刚正不阿,的确会是皇帝手中一把好刀,可惜,却是个弃子。”荊亘点头,神情愉悦:“可不是,任由他在京中得罪权贵,看他这一家子,一个闺阁女子都敢评判朝臣,气数不长啊。”洛平堂忽然问到:“君集侯有几房?”荊亘一愣,不明白洛平堂为什么突然问起君集侯,不过还是说道:“四房,除了大房和四房是嫡出,二房和三房都是庶出。”洛平堂听了沉默下来,静静地看向窗外,隔壁还在欢声笑语,这一会儿功夫已是谈到了河林王府,如今整个朔州城的女子皆心向往之。荊亘有些不高兴,可看着洛平堂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小姐,主子来了。”洛平堂顿时回过神来。
镜天穆坐在石桌边,喝着刚刚沏好的茶,他身边围了一圈女兵,看着有些滑稽,为首的女兵一脸严肃,洛平堂认得她,是荊亘手下一个颇有些本事的人,叫李彤。此时她高傲地站在一边,看见洛平堂走过来甚是戒备地往前走了几步,洛平堂看着她明显不是紧张的脸色,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当日在华国已经接触过好几次,李彤不会不晓得自己是谁,或者说自己和镜天穆的关系,可她如今这样的做派实在算不上友好,洛平堂停了下来,看向李彤。镜天穆看洛平堂离着老远便停了下来,原本还有些疑惑,待看到李彤的身形,顿时皱起了眉头,荊亘也觉出了不对,看向李彤的神情有些阴霧:“李彤,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下去吧。”其他女兵一听皆动了起来,唯有李彤不动,她出身不高也不低,一向是不懂得低头的:“属下负责将军的安全,不能离开。”荊亘顿时脸色一沉,洛平堂看着她,露出一个奇怪的笑,李彤没来得及看清,就看到镜天穆站起来走向了洛平堂:“我与先生说话,荊亘,交给你了。”说完拉着洛平堂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脸错愕的李彤和满脸黑气的荊亘。洛平堂被镜天穆拉着走,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走的这样快,可是心虚了?”镜天穆见她还有心思调侃他,便知道她没有生气:“我心虚什么?”洛平堂摇摇头,露出一个少有的活泛的笑容:“镇国将军为国为民,乃是人中龙凤,怕是这朔州城的姑娘都挡不住将军的魅力。”镜天穆却突然环住她的腰往身边一拉,两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那你呢?可有陷进本将军的魅力中?”洛平堂没想到他这么大胆,一时间有些慌乱:“你,你这是做甚,光天化日之下。”“光天化日?如何?”洛平堂被他不要脸的举动惊呆了,举拳打了他一下,却被他将手拽住放在了胸口之上:“平堂,你晓得的,我心悦你。”洛平堂一下子脸色羞红,呐呐地不知该说什么,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伶牙俐齿,镜天穆不肯放过她:“平堂,你心疼心疼我,我这里可是为你疼了一年。”洛平堂抬头看向他,被他眼中无尽的情思镇住了,最终将头靠向他的胸膛,讲良久低声说到:“我也是。”镜天穆得了回复,整个人都陷入了狂喜,搂着洛平堂转了几圈,两人沉浸在甜蜜之中,新的一年,会是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