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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绯色人家

《兰芷传》中写到:女有兰芷,生于公侯,容色无双,许配于椒山庄主之子,不出三年死于庄主屋内。洛平堂看着手中的画本,觉得这个故事实在有意思。荊亘听她讲着,觉得不可思议:“小姐,你是说,这个兰芷水性杨花?”“何以见得?”“你不是讲她死在庄主屋里嘛,她不是庄主儿子的老婆?”“的确是,可是有时候事实的真相其实并不如表面看到的那样。”说到这里,洛平堂顿了一下,她有些恍惚地陷入了沉思。

三月下旬,难得风调雨顺。庆国公府娶妇,君集侯府嫁女。众人喜气洋洋,迎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卫天齐骑着高头大马,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有了君集侯这样的岳家,虽说不能与庆国公府相比,但至少可以保得三房荣华富贵。三房的门前十分冷清,迎亲的队伍是直奔庆国公府的,宫月站在卫玲珑身后,看着实在温顺。卫玲珑却知道她的手段,她心中暗恨,想着等新夫人进府必是要好好笼络,最好能将宫月打下去,她焦急地听着隔壁的欢声笑语,面上却是一派镇定。宫月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不用猜也知道如今卫玲珑心里想的是什么,她调整好姿势,等着新夫人被送到三房,她甚至是匍匐在地上的,看上去十分卑微。万宝欣一样忐忑,她晓得自己是个什么情况,在家中连下人也不将她放在眼里,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有嫁人的希望,哪里知道竟能够嫁入庆国公府,虽说是分出去的三房,且夫君还是大她一轮的三房老爷,可她心里却只有激动,激动过后又是害怕,要是庆国公府晓得了她的身体状况,自己怕是会再一次陷入黑暗的深渊,她坐在喜床上坐立不安,直到门吱呀一声开了。卫天齐喝的有些高,可他此时的心情实在不错,掀开万宝欣的盖头,看到夫人年轻漂亮的脸,心中不禁感叹自己的好运。摸着万宝欣有些颤抖的手,他以为这是新娘子紧张的,遂拿了酒过来,喝了交杯酒后,万宝欣脸上泛起一层红晕,看的他心痒难耐,等将人压在床榻之上,他的热血一下子冲上了脑门,再顾不得温柔体贴,一夜春宵,等到日上三竿,万宝欣悠悠转醒,进来的婆子收了元帕,这才笑嘻嘻地恭喜她。待她收拾妥当,卫天齐才进来领了她去隔壁认亲,因着没有长辈,只将大房二房的人认了一遍,至于族亲更是没有,等回了三房,便是万宝欣等着卫玲珑等人的拜见了。

宫月和张姨娘老早便到了,两人一左一右奉了茶,卫玲珑才姗姗来迟,不过万宝欣底气不足,自然不敢苛责于她,等一行人都离去已是到了午饭时分,因着府中事务皆是宫月在管,万宝欣身边的丘嬷嬷便劝着万宝欣早些收了管家权。“我也知道,可如今老爷既没有提,我也不好自作主张,且这府中事务皆是宫姨娘处理惯了的,突然接手不仅会让府中忙乱,我们也会手忙脚乱。还是等等吧。”万宝欣虽说在家中不受重视,万幸有丘嬷嬷这样一个老人,她的意思明显,便是观望观望,一是熟悉三房,而是看看宫姨娘会不会主动上交权力。宫月不是一个蠢人,万宝欣能嫁进来皆是她一手促成,因此等到了下午,不用旁人言语,便着了香穗拿着钥匙和账本去了上房,待进了屋便先行跪下,称道自己无德无才,被迫管着府中事务,如今夫人进门自然是要仰仗夫人,丘嬷嬷接了钥匙和账本,却发现宫月脸色有异,于是朝万宝欣使了个眼色。“妹妹快请起,不必多礼,看妹妹欲言又止,可是有什么话?”宫月行了礼这才站了起来:“倒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多嘴一句,这府中事务虽妾身管着,可小姐那边的却是小姐自己管着的。”这话一出,丘嬷嬷和万宝欣顿时相互看了一眼,从中听到了一些信息:“无妨,此时我知道了,妹妹是府中老人,自然比我这个新进门的知道许多,以后还要妹妹多多相助。”宫月这才退了出去。

“姨娘,您脸色看上去不太好。”香穗等宫月一出来,便察觉出她心情不好,忙上前扶了她,宫月摇头,只往偏苑走去,等进了屋才一手拍在桌子上:“我被骗了。”香穗晓得她的阴私,见她如此生气便料想到万宝欣:“可是夫人?”“原以为是胆小怕事的,没曾想看着竟是内有乾坤,这个新夫人不简单。”香穗不懂怎么宫月交了个账本便看出新夫人不简单,不过她一向唯宫月马首是瞻,见宫月如此重视,心下也是一紧。“香穗,去知命观一趟,我要晓得它给我这个人选的用意。”香穗领命退了出去,宫月这才坐了下来。

这厢宫月刚刚交了账本钥匙,那厢卫玲珑便已知晓,不过她心高气傲,觉得自己是卫天齐唯一的女儿,想着不能叫万宝欣管到她头上,便装着不知,也不闻不问,过了几日府中平静,上房那里也没有动静,卫玲珑这才彻底安心,心中甚至觉得这个新夫人相当识时务,于是两厢安好。“夫人,您便由着小姐?”跟着万宝欣一块儿嫁进来的还有丫鬟焦梓,此刻她正满脸困惑,伺候了万氏洗漱。万宝欣十分从容,她能在龙潭虎穴的君集侯府活下来,手段自然了得,闻言也不急忙回答,而是等着洗漱过后才慢条斯理道:“急什么,她是老爷的女儿,家中唯一的子嗣,傲气一点很正常,且她呆在家中日子不多,我又何必与她争这个长短,随了她吧。”焦梓见万宝欣不想多说,便退了出去。此时呆在偏苑的宫月也拿到了知命观的回答,看着手中的字条,她顿时露出一个笑容:“兰芷美貌放荡,椒山庄绯色人家。原来是这个意思。”她突然一顿,总觉得这样的计策似曾相识,一个人影从恍惚的记忆里现出来,却让她觉得荒唐,那人已经死了,再没有活着的可能,她抓紧手中的字条仿佛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兰芷的确有美貌,可惜,使人死的却是心计。”洛平堂站在窗边,看着柳树的绿芽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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