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钟鼎低沉中带着骚浪的话音再次响起:“漂亮!这一招,叫做燕子三抄水!典型的北派大翻勺!这种技法,跟南派的助翻一样,使的都是巧劲!“
周丹默默的收回了端在体前的双臂,极度扭曲的面部表情,仿佛是生吞了一只鸵鸟蛋。
作为从厨二十多年的老厨师,周丹一眼就看出了“燕子三抄水”的玄机。
杨鸣在翻勺之前,用手勺在锅里划拨了一下,将虾片都拨在锅尾,炒散的金沙拨在了锅头。
在进行大翻勺的时候,他暗使了一个巧劲,把力道都施加在了锅头。如此一来,锅头的金沙有如火山喷发一样向上喷涌,而锅尾的虾片没有获得那么大的冲力,自然轻起轻落。
这翻勺技巧说起来只需要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但是在实际操作中,从发力方式,到抖腕的尺寸劲头,都需要千万次的锤炼。典型的一说就会,一练就废。
北派大翻勺是所有翻勺技巧中,最难的。哪怕有名师手把手的传授,没有个十年的光景,根本玩不转。
周丹虽然能看懂燕子三抄水的原理,但让他临灶操作,他绝对不敢玩这个花活儿。
黄钟鼎一边暗中欣赏着周丹满脸的挫败神情,一边装模作样的安慰他:“没啥可吃惊的,这小子来头不小!他叫杨鸣,官杨林的得意弟子,巴拉蒂玛中餐部的代理厨师长!”
也不知道周丹和申甲田知不知道巴拉蒂玛,反正两人是整齐划一的连连点头,脸上一副“此子恐怖如斯”的表情。
灶台前,杨鸣只取少量的盐糖定味型,又是一个俊俏的燕子三抄水,随后立马关火,将炒锅挪离灶口。
金沙老菜讲究“生熟之间谓之鲜”料理海鲜的时候,稍稍的欠一点儿火候,会获得更加鲜美的滋味。虽然使的是燕子三抄水,杨鸣却选择只翻两次,火候刚好把控在生熟之间。
这一次,杨鸣采用方盘呈菜。
将青葱和黄瓜皮用料理机打成泥,装入裱花袋,在方盘上信手勾勒出几丛野草,将一片片挂满金沙的蝴蝶虾片随意的摆放在草丛之上。规整的方盘立马变成了一幅景物画像。
盘子中明明没有鲜花,但是整幅构图,就是给人一种群蝶在花草从中翩翩起舞的错觉。
厨房外,黄钟鼎彻底沦为了杨鸣的“迷弟”,再一次的衷心吹捧道:
“漂亮!真他妈漂亮!青葱和黄瓜皮打成的绿泥不只是盘饰,更是一份sauce。青葱的冲劲儿,黄瓜皮的清香,能有效的中和鸭蛋黄的咸味和油腻感,也能衬托虾肉的鲜甜。光是想一想,就知道这滋味肯定是美妙至极!”
缓了好一会儿,周丹可算从挫败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一双绿豆小眼恢复了几分神采:“老黄,你看没看菜单?最后一道大菜,是家常焖鲍鱼。该不会是那个菜吧?”
黄钟鼎一声轻哼:“肯定是那个菜啊!你没看着灶尾的那只汤锅吗?肯定是那道菜,没错了!”
两人一来一回的打哑谜,将唐棠彻底的整懵圈了。她正想开口问个明白,只见杨鸣慢条斯理的戴上隔温手套,将灶尾的那只深口汤锅,端了下来。
厨房外的四人屏息凝视,想要看看杨鸣在最后一道大菜的呈盘上,又要玩什么花活,谁料他这一次竟然删繁就简!
最后一道家常焖鲍鱼,杨鸣采用“例餐”出菜,三位评委每人一例。
杨鸣取出三只草帽盘,从汤锅里挑出三只挂满深棕色酱汁的鲍鱼,依次放入盘中。鲍鱼的大小刚好与草帽盘中心的凹陷相匹配。
从汤锅中舀出一勺堪比糖浆浓厚的酱汁,过筛滤去杂质,小心翼翼的浇洒在鲍鱼之上。只以一片三角梅花瓣和一片豆苗交叠在盘边做装饰,杨鸣就赶紧用不锈钢的餐盘盖盖住盘子,避免热量流逝。
“走菜!别忘了戴上那个!小心污染了我的菜品!”
杨鸣伸出手指对唐棠比比划划,示意她可以进来端菜了。
唐棠的俊脸抽搐了几下,脸上怪诞的表情,像哭又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