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之上自然少不了歌舞,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玉润公主玄长袖的献舞,一曲燕燕舞罢,四座皆惊。长袖善舞,信其然也。
玄长袖绛裙曳地,姿容冶艳。她本是金太后与西烿王沲沲穆隆所生,是玄青阕同母异父的妹妹。当年金太后杀了她的生父及胞兄,独独留下了她,多半念及她是女儿身,威胁不到北多政权。
玄长袖之所以封号玉润,是因为她肌肤润泽,白如凝脂。玉龙衣站在殿角的廊柱之后,想着自己全身怪物一样的皮肤,不由得一阵难过。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一般的千娇百媚顾盼神飞呵。
想到这些,玉龙衣便没了观赏的心思,左右她今日也无事,便一个人走去西北角的含英园散心。
这里平时就没什么人,如今更是安静。
此处原本是用来养蚕的,就在素心宫旁边。据说多年前有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在此纵火,将一应桑树蚕丝房舍等物尽皆焚毁,那妃子也烧死在里头,从此便不再做养蚕之用了。
后来虽另植了花草,重盖了亭台,也有人打扫看护,但因为离冷宫近,宫人们多嫌其晦气,无事不肯前来,因此景致虽好,却总是寂寂。
玉龙衣在里头逛了一会儿,见一片桃花开得好不茂盛,如一大朵粉云竟将半个亭子遮得个严严实实。这种桃花树名唤“二月仙”,是不结果实的,因此开得甚早,不惧怕寒冷。
她从前殿走来有些乏了,便绕过桃树去那亭子中坐下歇脚。忽的一阵风过,那桃花便纷纷落将下来,锦重重落了一地。玉龙衣贪看花雨,坐在那里半日没动。
却不想这园子里竟还有人来,且不止一个。
玉龙衣坐着没动,来的是两个下等宫女,因为太后生辰,凡是有些头脸的都上前去了,这两个宫女在此时来这等偏僻之处自然是没职分的。上头有事情,倒让她们得了空儿,难得能出来偷玩一会儿。
两个宫女不知玉龙衣在这里,边走边说着话,声音虽不大,以玉龙衣的耳力来说也足够能听清了。
只听一个说道:“咱们这儿的饭食先时给的也不好,如今卜掌膳上任倒好些了,不像之前白没油那么刻薄,几顿饭里都看不见个肉星儿,菜也都是酸了的。这半个月的饭菜比之前倒是真强些。”
另一个说道:“墙强里墙外墙挡着,我看怕不是新官上任就这几天的新鲜劲儿,待到时候久些了,便也露出来刻薄嘴脸,一样克扣。”
先那个笑嘻嘻道:“管他的,左右这几日太后过寿,咱们有几顿的好剩菜吃就够了,先吃他个香甜,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另一个被她说的也笑了,咂着嘴道:“怪不得人都说你是属猪的,光长一张嘴一副肚肠,就是不长脑子。”
那个也不恼,笑道:“我本来就属猪嘛,怎么怕人说呢?”
玉龙衣听着两个下等宫女的话,心里也颇感叹,想这两个人,一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却要为那一顿饭食几点荤腥而患得患失,人之差别可谓云泥。然自己先时所见到的饿殍贫民却比她们还不如了。
想到这些,不由得拨开一点花枝,看那两个宫女,只见一个矮矮胖胖的,另一个瘦高些。二人均穿着一样的宫装,梳着一样的髻。玉龙衣在这宫中久了,从打扮上就能看出她们是积薪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