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歌从隔间里出来，问刚才外边闹哄哄地发生了什么事，秦南熙说没事，高歌也不多问，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妆容，拉着秦南熙回到席上继续拼酒。

高歌的酒量其实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好，没多一会儿她又醉了。这次是真醉了，一个劲地说胡话。高歌说她一家人都死于多年前的一场地震，她家的祖屋在一个清晨毁于一旦，只有她活了下来。这些年孤零零地一个人在世上，她吃够了苦头，遍尝了人情冷暖，所以谁对她好她就会加倍地回报对方，谁的付出都不是理所当然，不懂感恩的人是不配领受这世间的善意的。她与秦南熙一见如故，她答应苏菲她会对像对待亲姐妹一样照顾秦南熙。有时候付出也是一种幸福，只要有一个值得你付出的人。

高歌的坦诚和热情让苏菲不甚唏嘘，她明白高歌的意思。她也是这样一个人形只影单地过来的，无依无靠的活着宛如一场修炼，你无法指望任何人，你咬紧牙关死扛到底，但是还是会寂寞啊。无从索取，所以反而更渴望给予，似乎由此而寻找到人生的另一种价值，以此证明活着的意义。她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秦南熙，毋宁说是秦南熙选择了她们。为什么一定是秦南熙呢？

苏菲想，高歌和她，像她们这样经历过生死考验，内心深处对这功利世界戒备森严的人，为什么偏偏对秦南熙不加设防？

苏菲转动着酒杯，从酒杯的上沿望出去。高歌正捧着下巴，一阵一阵嗝逆，秦南熙拿着纸巾在她脸上擦拭，埋怨道：“还以为你多能喝，不会喝少喝……我知道你高兴，我也高兴，但是高兴不一定要喝酒呀！这是最后一杯，这一杯我替你喝了！”秦南熙抢下高歌手里晃荡的酒杯，眉头一皱，脖子一梗，强迫自己喝了下去。

苏菲淡然一笑。是的，只能是秦南熙，这个还来不及沾染尘世污垢的丫头，她的率真和单纯，没有功利性的目的，一切行为发乎本心。曾经我们也是这样的丫头，现在我们也想做这样的丫头，她是我们对纯真的眷念和对纯粹的挽留，我们如何能够拒绝？

离开酒楼，秦南熙和苏菲一左一右架着高歌去了自己的新家，邓如烈跟在后边，负责拎包。

进入卧室，高歌一头栽倒在床，苏菲帮助她侧过身子，让她的呼吸不至于阻塞，秦南熙打了水，拧干毛巾，替她擦净了脸。做完这一切后，苏菲冲秦南熙勾勾手指，让她到外间说话。

苏菲说：“以后你就自己一个人过了，我不在你身边，有什么事千万记得告诉我，不要忘了你还有我这个姐姐……”

“姐！”秦南熙也喝得不少，趁着酒劲，一把搂住苏菲的脖子，把头埋在苏菲的肩上，眼泪突然间涌了出来。直到这一刻她才猛然意识到，她要一个人生活了。她这短短的一生，除了韩姨，苏菲毫无疑问是最值得亲近的人了。但是再亲近的人也终有分开的一天，没有谁能够永远像一个孩子那样依靠别人的照顾而不长大，从此以后，她无法再逃避该她自己承担的生活的重量了，这是长大必然的代价。

苏菲轻抚着秦南熙的后背，“好了好了，怎么还哭鼻子了？快去把自己收拾干净，早点睡吧……”

坐上邓如烈的小车，苏菲禁不住叹了口气。这一夜并不比想象中的轻松，那种心情就像一个母亲终于等到了女儿独立的一天，欣慰和不舍交织，让人想轻松也轻松不起来。

邓如烈说：“你还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