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眼前的老友说不定哪天说没就没了。
田坤禾鼻头一酸,被呛住了。
他咳嗽着,双眼的泪水哗哗直往下流。
汪凌见状,着急问道:“我说,田老弟,你这是咋了?”
田坤禾狼狈地用手掌擦拭脸颊的泪水,慌忙掩饰道:“你瞧我,年纪大了,真不中用了,咳嗽都能把眼泪咳出来。”
汪凌望着仓皇起身的田坤禾的背影,若无其事地调侃道:“田老弟,你咳嗽好了,再进来,不着急哦。”
夜深人静,月光冷冷地洒向院子,夜空幽蓝幽蓝的。
贾希躺在小床上,听到旁边大床上的汪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开口道:“干爹,身体不舒服,就别忍着,告诉我,咱去医院。”
汪凌揉揉鼻尖,吞咽下口水,如实说道:“希子呀,我不是身子骨疼,我是感动的。你说,你跟我没啥血缘关系,停下拉人的生意不做,也要陪伴我这个老不中用的,我心里愧呀。”
“干爹,知道不,我贾希从小就没爸妈疼爱,爸爸被枪毙,妈妈在监狱自杀,我想孝敬父母,都没机会了。如今,老天爷随了我的心愿,让我有你这个干爹来孝顺,你就满足下我的心愿吧。”贾希难过地恳求着。
屋内寂静片刻,贾希以为汪凌睡着了。
汪凌突然冒出了一句话,“希子,明早带我到咱伊犁河的芦苇荡转悠下吧。”
“好哩,干爹。”贾希爽快地答应。
贾希驱车来到伊犁河南岸边,将车停在坎坷不平的荒草滩上。
他从后备箱取出轮椅,将汪凌抱到轮椅上。
干瘦的汪凌被病魔折磨身子骨轻多了。
秋日,伊犁河水依旧潺潺向西流去。
伊犁河的主水源是特克斯河,发源于天山山脉汗腾格里峰北侧,向东流经昭苏盆地和特克斯谷地,又向北穿越伊什格力克山,与右岸支流巩乃斯河汇合后,称为伊犁河。
这条与众不同、自东向西流出国境的伊犁河,最后注入哈萨克斯坦国的卡普恰盖水库。
贾希推着轮椅来到伊犁河畔稍平坦的地儿,望着潺潺西去的河水。
伊犁河畔蓊蓊郁郁的芦苇荡里,有不少鸟禽。
灰白色的野鸭子、黑褐色的水鸡、纯白色的白鹭在这里繁衍栖息。
水草深处,稍稍有点动静,都会惊动这些敏感的鸟类。
它们或飞进草丛,或飞上高空,或藏匿起来不见鸟影。
此刻的一静一动,让人们狂躁的心,会因这美景而安宁起来。
美不胜收的伊犁河畔,让人心生向往。
汪凌眯着眼欣赏着伊犁河畔这习以为常的美景,低喃道:“希子,知道不,小时候,听我娘说,我就出生在伊犁河畔。希子,干爹有个事求你。”
贾希一听急了,“干爹,说撒胡话呢,咱爷俩没啥求不求的,您老尽管吩咐。”
汪凌恋恋不舍望着美丽的母亲河,笃定的语气说道:“干爹走后,你把干爹火化了,把我的骨灰撒进这伊犁河里。人呐,赤条条来,赤条条走。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都是命数。”
贾希憋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肩膀不住地抽动着。
汪凌已经看淡生死,他对生死满不在乎了。
他笑呵呵地说道:“希子,想哭就哭吧,憋着对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