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座教堂靠近最临近黑海的地方,它有着一座极高的灯塔,每到晚上就会点燃,在黑夜里撑起一片光明,传说君士坦丁大帝就是经常登上这座灯塔来眺望黑海。但战阵爆发以后,它就再也不会亮起了,因为这样会招来黑海上敌人舰船的攻击。
灯塔那里应该是有值班人员守夜的,但此刻他们全都消失了,赛莉忧丝拉着拉昆尔的手拾级而上,沿着螺旋楼梯一圈一圈绕过,每一步都是那样令人心动。
塔顶的门被打开后,一切显得更亮了,视野也更开阔了,犹如登上了世界之巅。
望向西面城市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城市并非完全是一片漆黑,许多地方还亮着一星半火,那是守夜的巡逻骑队在街上巡查,在更远的天地交接处,橙黄的火光冲上天空,晕开了层层低云。
“那是......”拉昆尔看着最远方的火光,觉得充满了威严的压迫。
“那是欧莎的军队,他们已经做好了总攻的准备,明天下午的时候外墙就会被攻破。”女孩扶着栏杆,神情中带着一丝悲惋,仿佛悼念一个英雄的死去。
“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么,神抛弃了我们吗?”拉昆尔垂下了眼眉,想起教堂里的那些老嬷嬷们是那样的虔诚,不禁觉得悲痛和讽刺。
赛莉忧丝摇了摇头:“神从不抛弃他们的子民,它们只是沉睡,现在正处在醒来的边缘......不信你听。”
忽然,赛莉忧丝捂住了对方的眼睛。
拉昆尔心中怦然一动,但随即便沉寂了下来,因为他真的听到了些什么。
那歌声来自黑海,用宏伟悠远的声音吟唱着古老的咒语,带着不可一世的气魄和威严,其间夹杂着上万座铜钟的齐鸣回荡,无与伦比的神圣。
他在黑暗中看见了,清晰地看见了。
黑海犹如被劈断了一样,从中间分裂开来,海水像是吞入了归墟之地,沿着缝隙瀑流而下,白浪滔天涌起,掏向了天空,世界都在撕裂。一道道龟裂在地面上划开,整个君士坦丁堡在沉沦,在毁灭,滑向了深渊般的裂缝,仿佛要把它作为祭品献给神明来平息愤怒。
拉昆尔的心脏越跳越快,几乎要冲破胸膛,可下个瞬间,赛莉忧丝就松手了,所有的画面破掉。
拉昆尔一口气呼了出来,浑身力量抽干似地跪了下来,冷汗布满额头。
赛莉忧丝蹲下身来,扶起了对方:“神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它回来的时候,世界就会变成这个样子,青铜柱会从大海最深处升起,重新耸立在这个世界上,再次囚禁这个世界。”
“青铜柱?我不懂?”一丝惶恐在拉昆尔脸上折起,他怯怯地摇头,犹如知道了世界末日的预言。
“那是世界法则的源头,是神创造世界的依据,它规定着钢铁的硬度,太阳的运行规律,海水的流速......以及人的寿命,所有的一切都逃不开它的束缚。”赛莉忧丝的声音宛若附上了魔力,让人不得不去相信一切。
“我不懂,我什么都不知道。”拉昆尔的头摇地更低落了。
“不用担心,你能听到它的声音,说明你是它的选民,你有与他一同前往天国的资格。”
赛莉忧丝将颈脖上的一条项链戴在了对方的脖子上,并且做了一个施加祝福的手势。那条项链的坠子呈铁灰色,水珠形状。
“当君士坦丁堡沦陷的那一刻起,你带着这条项链逆着欧莎的军队跑去,一直向西,到时候我们会再见的。”
赛莉忧丝后退了几步,月光在地上剪成她的影子,明暗分明。
她徐徐地靠在了栏杆上,身姿如灵蛇般柔软,一点点地陷了下去,拉昆尔似乎也明白了她要干什么,急忙伸手去拉。
可是太晚了,赛莉忧丝的身子自然而然地跌下了灯塔,但眸子却依然平静,带着点淡淡的哀伤。
在赛莉忧丝的身影沉入拉昆尔的视线下时,拉昆尔终于冲到了扶手边,他急忙向下望去,却只望到了一片虚无的黑暗,远方的黑海依旧浪势滔天,肆虐地拍打在悬崖峭壁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