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漆原律饶有兴致地稍稍偏过头,瞥了一眼自己身后的沃尔蒂,“按理来说,你应该不会下围棋才对,毕竟不是你那个世界的东西。”
“小时候我父亲教过我很多棋类的下法,我虽然不会,但可以学。”沃尔蒂双手背在背后,迈着轻盈步伐坐到了漆原律的对面。
那双机械手自动收进了棋盘的内部,沃尔蒂思考了一下,“你再和它下一盘怎么样,我想我应该可以参考一下。”
“我看不用了,我直接教你就行了。”漆原律从盒子中取出了一枚黑棋说道。
“你就这么有信心教会我吗?”沃尔蒂微笑地看着漆原律,“我其实倒是觉得让我看着你们下棋会学的更快一点,毕竟我连规则都不知道。”
“我有信心,不过是对你有信心,而不是对自己有信心,我没有教会别人什么的经验,毕竟”漆原律言至此处,将手中的那枚黑棋放置在了棋盘上,“我从小就不喜欢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玩具。”
“从小不喜欢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东西,其实不谈自私这两个词的话,我觉得还挺可爱的。”沃尔蒂捏着自己的下巴,微笑着说道:。
“嗯,现在基本只要是个人都只会用怪异恐怖来形容我了,难得能够听见一个正面的词语。”漆原律在脑中思考着要用什么方式去教会沃尔蒂围棋的基本规则。
不过联想到沃尔蒂的死亡魔蝶给她带来的超乎逻辑的理解力,漆原律就觉得没什么好思考的了。
漆原律一边用最简单的方式,在棋盘上摆着白棋黑棋教着沃尔蒂围棋的规则,一边漫不经心地和她闲谈着。
沃尔蒂的神情看起来很专注,也没有一丝不解的意味,就像是在漆原律把规则脱口而出的第一刻起,她就已经把这些知识消化刻印在脑中。
“我还记得,在我快死去前,你用自己的身体为我挡下了一刀。”沃尔蒂望着棋盘说道。
“嗯?好久前的事情了,我都快忘记了。”漆原律挑了挑眉说道。
两人都看着棋盘,手中捏着棋子,看起来是那般地投入。
“我只是想说至少律对我很好,在我眼里不是个自私的人。“沃尔蒂捏起了一颗白棋。
两人的博弈已经正式开始了,漆原律打算直接在实战里更好地教沃尔蒂围棋的一些技巧。
“只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那时候我太蠢了所以才会想着舍命相救。”漆原律用手背遮挡着自己的下半脸。
“只是因为我是你的朋友吗”沃尔蒂脸色平静地捏着下巴思索了下,在棋盘上放置了一枚白棋。
“确实,换做是菲亚我也会那样做的,因为那时候的我就是那样的蠢蛋。”漆原律耸了耸肩膀说道,将一枚黑棋往棋盘上放置去。
“那换做现在的你,还会那样义无反顾地救下那时候的我吗?”沃尔蒂歪了歪脑袋问道。
漆原律望着棋盘上棋子的走向,他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沃尔蒂每一步都恰好落在了他最不想看见的地方。
漆原律从盒子里取出了一枚黑棋,“我想”
沃尔蒂望着漆原律手中那枚黑棋的走向,轻声喃道:“你想什么?”
“我想我还是会选择救你,就算知道结果不会改变。”漆原律用右手撑着下巴,左手把捏着的那枚黑棋放置在了棋盘上。
“过去了那么久的时间了,你还会愿意那样对我吗。”沃尔蒂睁着她那双无辜纯粹的眼睛。
“你觉得呢,”漆原律说道,“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那么执着。”
“是因为在角斗之塔的时候,我救过你吗?”沃尔蒂问道。
“当然不是,我还不至于沦落为那样无趣的人。”漆原律咧了咧嘴说道。
“无解,这样我是不是就已经输了”沃尔蒂望着棋盘的形势,硬着头皮把手中的白棋往着棋盘落去。
“既然这样,那游戏就结束了。”漆原律在沃尔蒂落棋的一瞬,就做出了反应,他纤细的手指将捏着的黑棋落到了棋盘上。
沃尔蒂望着棋盘,思考了两秒才反应了过来,她基本已经败北了。
“我好像会了一点,”沃尔蒂有点不服气地说道:“要再来一盘吗?”
“可惜我一向的准则是,赢了就跑,”漆原律收起了棋盘上的黑棋,“不然就再陪你玩玩了。”
“你说要教我的。”沃尔蒂说道。
“其实象棋会更有趣那么一点,”漆原律透过额前凌乱的长发,随口对沃尔蒂说道:“象棋的话,我以前好像教过你是吗。”
“你都已经忘记了吗?”沃尔蒂挑了挑眉。
“没有,只是确认一下,其实我本来记忆力还算可以。”漆原律用手挠了挠自己的脸庞。
“只是过了两年就变笨了吗,我记得你以前可是过目不忘的。”沃尔蒂问道。
“也不算是变笨,只是这两年里经历的事情让我意识到遗忘的能力有时候比记住的能力还要更重要,”漆原律单手扶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杀死了多少人了,刚开始的时候每个夜晚每个早晨,我都会回想起他们的脸庞,但都后面这些记忆都开始模糊了起来,我再也没有记住过自己杀过的人的脸,就像是一种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
沃尔蒂沉默了片刻,“杀人真的那么有趣吗?”
“至少在杀死惩戒局的那群人的时候,我是可以感受到乐趣的,他们把人命当成猎物并且赋以价值的时候,肯定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变成猎物,你真该看看那几个杀死你的废物临死前的表情。”
漆原律一枚一枚地将棋盘上的棋子收回了对应的盒子中,他说着这些事的时候一双幽邃的紫瞳中满是戾气,仿佛一条随时都会扑出的毒蛇,无法掩盖的杀意无声地扩散而出。
沃尔蒂望着漆原律右手上的一道清晰的伤疤,身躯止不住颤抖了一下,她还记得之前菲亚跟她说的事情,漆原律被一个疯子废掉了一条手臂的故事。
“我从菲亚那里知道惩戒局是什么了,如果是因为我的话,现在我不是在这里吗,”沃尔蒂低垂着眼帘说道:“就算你把他们都杀死,我也不会开心的,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做那样的事情了。”
“是我想那样做的,不是为你那样做的,”漆原律望着沃尔蒂脸上的神情,声音有些无奈地说道:“所以你没什么好愧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