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杰。”他严肃地问。

“嗯？”修杰有点紧张。

“你……是不是比我高了？”

“啊？”

“呃，你好像真的比我高了，这可咋整？”修远伸手在两人头顶比划了一下，然后满脸震惊地后退了两步。“你什么时候偷摸长的个子？”

“嗯……大概在你拼命做卷子考第一的时候？”

“完了完了完了……”修远一副面临了世界末日的模样，他伸手捏了捏修杰的胳膊，脸上的表情更严峻了：“你怎么这么结实？平时都做些什么运动？打球？跑步？”

“我……”看着修远和平日里如出一辙的傻样子，修杰心里的自责越来越重，他逃避般地扭开头，胸腔里不停跳动的器官骤然紧缩。

“做人要不耻下问，修杰，你教教我怎么打架吧？今天我的样子实在太怂了，我自己都没眼看！”修远依旧喋喋不休。

“你不适合打架，你适合好好读书。”修杰转过身背对着修远，眼眶再次泛起酸涩。

“可我现在发现，好像还是打架实用一点……”

“小远，洗完了没有？”修母的声音突然从浴室门外传来。

“啊，马上马上！”修远朝着修母吼了一声，立刻火急火燎地抓起花洒在身上随便冲了冲，几个动作不小心牵动了伤口，他倒吸好几口凉气，还是忍了下来。

修杰都听到了，修远每隐忍地“嘶”一声，他的自责就多上十分。

“我先出去了，你也快点洗完早点休息。”

临出门前，修远出拳，轻轻在修杰背上怼了几下，他跟修杰十多年兄弟，怎会不知道这小孩一直不面对着他，一定又是偷偷掉眼泪了呢。

“鼻涕虫，你别想了，今晚的事儿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是我太逊了。”

听着修远踢趿着拖鞋的声音逐渐走远，最后消失在门外，修杰伸出手，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哥哥还是那个哥哥，可他修杰，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男人是他雇的，他的本意是让男人吓唬两人一番，断了修远和路漫晚自习的念头，可没想到，男人却自作主张地替他教训了修远。

深深的愧疚感几乎快要将他埋葬，修杰打开花洒，拼命地冲刷着昏沉的头，他开始回忆，自己逐渐被黑暗吞没的源头到底是什么。

是因为路漫只对着修远笑的次数开始增多？

还是因为去年春节他失去了本该陪伴在路漫身边的机会？

亦或是毕业晚会上，双双空着的那两个座位？

他捂住耳朵，无声地嘶吼。

“我到底是怎么了？”滚烫的泪滴混着水流砸向地面，修杰将头埋进膝盖，撕扯着那颗无所适从的心，低声哭泣。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少年蜷缩成一团，由自责和悲伤笼罩着，陷入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