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杰低下头，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好，今天你是老大，我听你的。”

“这就很乖。”路漫眯起眼睛，故意在修杰头顶拍了拍。

她因身体前倾而拉紧了与修杰的距离，她的身上带了白雪和阳光的味道，让修杰原本郁闷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

离开墓园后，路漫没有回学校上课，而是来到了向修杰打听过的修家佣人刘姨的父亲所入住的医院。当路漫还住在修家的时候，刘姨对她照顾有加，她向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看到路漫的到来，刘姨十分惊讶，毕竟自从路漫搬走之后，她更没有机会再遇见她。

“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路漫将手里的水果递给刘姨，有些抱歉地说。

“不用不用，你能过来，阿姨就非常感谢了。是修杰告诉你的吧？这小孩儿，嘴可真快。”刘姨抚摸着路漫的脸颊，眼里满是感动：“这些日子，一个人住还习惯吗？”

“刘姨放心，我同学现在和我住在一起，我们两个能照顾好自己。修家那边……”路漫有些迟疑。虽然修远口口声声说着家里现在一切恢复了正常，但路漫仍旧很在意她走后修家的状态。

刘姨愣了一瞬，随即笑道：“挺好的，夫人现在虽然身子还不灵活，但正在顺利复原，俩兄弟也比以前乖多了，尤其是修远，好像突然之间长大了一样，他俩过生日那天，他可帮了我不少忙。”

“他吗？”听到刘姨的夸奖，路漫忍不住有点开心。“这小寿星还挺够意思哈。”

“也有可能因为这一天不是他的生日吧。”刘姨淡淡地说。

路漫的表情逐渐凝固，她奇怪地盯着刘姨，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小远没和你提过吗？”刘姨反而诧异了。

路漫摇头：“是因为日子接近吗？”

“他的生日是九月八号。”

“那为什么……”

“这个说来有因。”刘姨叹了口气，表情带上了一丝心疼的神色：“我来修家帮佣很多年了，我还记得，夫人生小远那天天气特别不好，得到孩子出生的消息后，我是冒着大雨将修先生吩咐的东西送到医院去的。到了医院之后，病房里的气氛和我想象的却完全不同。修家的那一大家子亲属倒是很开心地在逗弄小修远，可是夫人的气色却奇差无比，是那种好像对这个世界没了多少留恋的神情，她的那个模样，我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是因为太累了吗？”

“先生说，夫人在生修远的过程中差点送了命，医生抢救了很久，才保住了这一大一小。”

“！”

“这就是夫妻二人不想面对这一天的原因，在那之后的很长时间内，只要提到这个日子，夫人都会哭。”刘姨又长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毕竟那是离死亡最近的一刻，不想去回忆我可以理解，但是有时候想一想又会觉得小远很可怜，他的出生不是他自己选择的，却被这样剥夺了庆祝的权利。还好后来又有了小杰。”

“可是修远从来没跟我说过。”

“他那个小孩儿啊，傻乎乎的，根本意识不到这些。而且要不是后来修杰大点儿了之后吵着问为什么非得和哥哥同一天过生日时先生说漏了嘴，可能他都不会知道自己是九月出生的。”刘姨的眼神中带了些宠溺，她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虽然夫妻俩不提，可是我记得这个日子啊，所以每年他的生日，我都会背着他们，给小远煮长寿面。”

长寿面……九月……

“啊……”

“看来你想起来了。”刘姨微笑：“就是那次，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要去参加什么面试来着？哎呦我这记性……”

路漫回忆起那个秋日，修远捧着那碗面吃得特别香的画面。虽然孩子的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可是这样单方面地抹杀这样一个重要的日子，路漫不能认同！

小时候的生日，她总是有父母在身边陪伴。

长大后，虽然爸爸不在了，可是温柔的妈妈一直是她的依靠。

即使是失去了一切的去年冬天，她还有修杰，那个站在教室里为她“吹”蜡烛的修杰。

可修远，居然从未过过自己的生日。

他在修杰的生日宴会上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在众人高呼“生日快乐”时又是怎样的心情。

心脏微微抽痛，路漫拿出手机，拨出了那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