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坚持要和路漫在一起的话，你会不会支持我？”

“不可能。”修杰的回答斩钉截铁，其中有他得不到路漫的不甘，也有对修远的愤怒。他要怎么坚持？断绝和修家的关系吗？他会不顾这么多年的亲情，只为了得到那么一段根本不正常的感情？！

不可原谅。

修远愣了一瞬，换上一张尴尬的笑脸：“要不要这么坚决……”

“这种错误，只要你还活着，只要我还活着，都不会让你犯下。”

大货车远远驶来，司机迷蒙着睡眼看向前方。狭窄的小路上，居然停着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别说这辆货车，就算只是一辆中型面包，这条路都过不去。

“谁这么缺德，把车停在这。”大货司机不耐烦地按了按喇叭。

“呃，真的有车过来了。”听见喇叭刺耳的声音，两兄弟停止争辩，齐齐看向后方。

“怎么不动啊，这我怎么过，妈的。哈……”困意袭来，大货司机打了个巨大的哈欠。泪眼朦胧间，突然路面中间窜上一只黑褐色的生物，直直地朝货车冲了过来！

“！！！”大货司机一个激灵，迅速反应打方向盘，小东西瞬间不知跑到了哪里，而体型庞大的大货车，却因为湿滑的路面失去了控制。“艹——让开！让开啊！”

“什么情况？！”坐在车里的两兄弟看着直直冲向他们的大货车呆住了，货车像一头失控的猛兽，朝二人伸出尖利的獠牙。

“趴下！”

终于还是修远的反应快了一瞬，他迅速将修杰的头压在了自己身下，然后匍匐在了修杰的身上。

货车撞上了修家轿车，轿车受不住货车的力量被顶出极远的距离，撞到了路边的电线杆上，而货车的惯性让这头巨大的野兽依旧死死咬着轿车，直到将它挤压变形。

剧烈的冲撞带来了天旋地转，玻璃碎裂了，变形的车体和座椅将两兄弟挤在狭小的空间内，身体好像是被什么刺穿了，可修远却连扭头去看的动作都做不到。修杰被压在他的身底下，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返程的修家父母在震惊中目睹了这一幕，修母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修父强撑着妻子的身体，两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了车子旁边。

温热的液体糊住了眼睛，修远的眼睛很难睁开，意识也是时断时续的。今年冬天的雪很多，所以温度总是很低，可是今天的这种寒冷，却是他从未体验过的，那是生命被从身体里抽走的冷，冷彻心扉。

路漫还没有回他的短信。

他还要回去，和路漫商量以后的事。

她在等他。

！

刺耳的警笛与救护车的声音重新拉回了修远的意识，听觉已经快要失去，可在隐约间，他还是听到了一些关于营救、选择的字眼。

“……车两侧都已严重变形，想要施救非常困难！”

“……可以，可以！我们可以同时救援！但是速度会慢一些！”

“……现在车子随时有爆炸的可能！两位请到安全距离等候！”

“……太危险了！一旦爆炸，两个孩子都保不住！”

“……加快速度！快！”

“……这边！这边！外边容易打开！来！”

修远缓缓闭上了眼，身下的修杰似乎是完全晕了过去，但好歹，还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

活着就好。

——“先救弟弟！！！！”

突然，修母的一声惨叫划破了冬日苍茫的天际。

终于是做出了决定。

意识在一个瞬间到了最清醒的状态，直到很多年以后，修远依旧仍在疑惑，为什么那时候的自己会把这四个字听的那么清楚。

“不可能！他们不要这个孩子的命了吗？！”

“先救弟弟！！！！”

这两句话诡异地在同一个时空相遇，曾经的记忆，现在的处境在脑海里混为一团。修远软软地趴在修杰身上，看着自己的血颗颗滴在修杰的背上，嘴角却挂上了一丝释然的笑容。

第二次。

放弃的，依旧是我么。

为什么。

他闭上眼，放任自己的意识沉入黑暗。

对不起，我可能真的，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