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一直忙到六点才休息,他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陈玲替他盖好毛毯,这个男人身上的优点不多,拘束、自闭、不合群,可他就是那么可爱,缺点的多少不代表男人的价值,哪怕他只全身上下只有一处闪光点,对了女人的口味,这便是值得深爱的理由了。
婚姻以来,周路从不大吵大闹,他‘酷爱’冷战。
陈玲走进卫浴,进了浴缸,水流声稀稀落落,她需要让身体处于一片温热之中。这两天,脑子不太清醒,白天的那碗粥,她吐了,丈夫被推出厨房之后,她一点不落全都吐在了垃圾桶里,不能让男人看到自己丑陋的一面。
这算丑陋么?
她不确定,可事实就是如此,那碗粥令人难受,像是吃了馊了的酱油,或许是怀孕的反应。记得在地下室,她吃了油画布,用剪刀一片一片的撕开,撕成布条状,然后吃百叶似的塞进嘴里,它……很香,很有味道。(周路很细心,他可能会发现什么。)陈玲也觉得自己魔怔了,怎么能吃那种东西,她为了填补空缺,还多画了一幅画,但与之间大不相同。天呐,陈玲,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极力想要记得当时的冲动和念头,仿佛是某个‘人’逼她这么做的。
无稽之谈,这房子里除了她和丈夫之外没有第三个人。
她将头泡在浴缸里,沉浸其中,身子舒坦。
(陈玲,你变的太奇怪了。)
一点儿也不觉得饿,如果饿了,她可以吃那些口红,在超市就闻过味道,比不上过期油画颜料,但也算一类食物。如果……周路发现了,他会继续冷战么?女人倒希望丈夫可以大吵大闹,展现出作为男人的威风面,她太了解他了,周路绝不会发脾气。
洗完澡,看着镜中的自己,眼圈浓重,肤色也比以前白了。重要的是肚子,圆滚滚,跟啤酒肚似的,那里住着个宝宝,等他出生后,整个世界都会云开雾散的。
脖子的神经抽了一下!
不疼,如同橡皮绳将她的脑袋强制拉向另一边,浑身打着哆嗦。不冷,这是夏天,就是神经疼痛的小插曲。目前为止,她都不饿,也没有困意,觉都留给白天了,陈玲走上楼梯,想去看看丈夫的工作成果,这个健忘的男人,时常忘记保存文稿,至少有三四百回,都是她帮着保存的,要是电脑出现短路,那心血就都白费了。
灯亮了。
电脑果然开着,一开就是十几二十个小时。
陈玲面怀笑意:老公,你这个粗心鬼。
页面只有一个文档,她点开了,上面的字迹……她被某种东西给定住了。
{她是个贱货,她阻止我创作,她不让我画画,她打扰我,她毁了我的希望!——她是个贱货,她阻止我创作,她不让我画画,她打扰我,她毁了我的希望!——她是个贱货,她阻止我创作,她不让我画画,她打扰我,她毁了我的希望!……}
这有五千多字,充实着满屏的重复。
陈玲心肠紧收在一起,这个‘她’代表谁?
作家偶尔会发泄,也只是偶尔,可他怎么会只写这一句话。今天,周路的态度非常可观,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贴心,没有因为过多的口红而责怪自己。这文字使人发毛,不过……不过……不要紧,只是‘她’而已,与自己无关。
右脖颈子的神经快速跳动——像触电!
又一次反应!
这不安的电流到了四肢和腹部,她瘫坐在地上,蜷曲双腿,死命捂着肚子!
“嘶……唉,嘶……”
手心、脚心全是汗,额头上也是。
太疼了!
陈玲扶住椅子的边缘,想站起来,肚子的神经也开始跳跃——(孩子,你不能有事,啊,嘶……周路,救我,救我,嘶!)
已经站不起来了,脑袋发胀,腹部一阵痉挛。
靠近那个活板门,只有几步远,陈玲取下脱鞋,只要把东西扔下去,周路会醒来的。她不想失去这个孩子,她要去医院。
“周路。”
“周路……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