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贵人转头看着千盛帝身旁羞怯垂的甄溶月,只觉得自己小瞧了她。不,自己并没有小看她,只是她出乎了自己的预料而已。
但冯贵人也不是个会胆怯的主,毕竟她在宫中汲汲营营了这么多年,就算甄溶月一时占了上风,她也总有办法将其扳倒。阴谋陷害,从来都是深宫中的生存之道,而她又是仅在后位之下,她就不信自己还能让一个新进贵人踩在脚下。
“皇上,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冯贵人故作不悦的努起嘴,嗔怒道:“这整个天下都是您的,您这可不是让我割爱,而是您慧眼识珠,没让珠玉蒙尘。”
这话听的千盛帝,甚是开怀,他在房公公与甄溶月的搀扶下起身,冯贵人也急急迎上去替代了房公公的位子。
千盛帝拍了拍冯贵人的手,亲昵的说道:“还是朕的嫤儿会说话。”
冯贵人垂怯笑,诚然一副听了千盛帝的赞叹欣喜不已的娇羞模样。
而她的余光也扫向了另一旁的贾溶月,只见贾溶月神情兴奋不已,好像是得了莫大的荣耀一般。
她的面目表情表现得非常得体,不会多一分造作,也不会多一分女儿家不成熟的轻浮。整个人的分寸拿捏的丝毫不差,就像是在宫中生活了多年的人,早已隐藏掉了身上所有的喜怒哀乐,只余下一张虚伪的皮囊。
“好了,时辰不早了,朕先回去了。”千盛帝拿开了冯贵人的手提步缓缓向外,走出门的时候还望了眼仍旧搀扶在他右手边的甄溶月,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甄溶月含羞带笑面颊绯红的垂,忸怩的模样是将女儿家的心思展露的一览无余。
冯贵人看了眼自己刚才被千盛帝推开的手,只觉得胸中好似被人掏了个洞,明明愤恨却连攥拳头的力气也无。
久久之后,她忽然冷笑,嘴角挑起一抹无奈,顺势将手收回,而后抬头看向早已空无一人的殿院,张开口轻而浅的说道:“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她的声音依然是温柔细腻,可这若有似无的一句悠悠言,直击人的心房,带着些许悲戚。
若姌已经在冯贵人身边服侍了八年,似乎从不曾见过她如此失魂落魄,就算是知道七王爷又要娶安家之女为妻时,她只是失望却不忘谋划,亦不至如此失态。
“娘娘,热汤已备好。”若姌低唤令冯贵人回神。
冯贵人抬头望天又出两声冷笑,旋即视线逐渐收回,目视空旷殿门,脊背高挺。宽大的广袖随风飘荡,无形中整个人气势如虹。
“走吧!”
冯贵人驻足站立了一会儿,回头看向若姌,这一刻她的眸子一如往常,甚至更加明亮,熠熠生辉。好似方才所有的郁郁气结,都在那一叹息,那一出神中消散。
若姌知道,她是又找到了自己前进的方向,亦或者是对千盛帝又灰心了一分。往往疏离和嫌隙,就是在这一次次的失望中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