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厉害…”
琴武阳虽愤恨,却也惊叹,自己浑厚内力发出的音刀,不说山崩地裂,却也削铁如泥了,方霖却以血肉之躯硬接,只见那一截袖袍被音刀割破,露出花白肌肤,但黄澄澄的镇星相力覆于方霖手臂之上,却令她毫发无损,依旧柔荑凝脂,连片刻红肿都未有。
方霖娥眉微蹙,琴武阳之音刀无足轻重,只要不伤及要害,凭自己的小成镇星相力能抗数十片,但那无孔不入的靡靡之音却令方霖头脑欲裂,只觉以镇星相力封住耳膜,岁星相力入驻灵台,强自清明,却还是听到兵戈甲胄,瓦釜雷鸣之音,自虚空之中,四面八方隐隐传来。自己岁星相力没有寸进,他人九章经内力升得一个台阶,此消彼长之下,令方霖不堪其扰。
广陵散奏完前音,方霖被这魔音扰乱心神,眼前不觉一花,忽而见着自己白衣褪去,披上荆甲,手持利剑,化身聂政,而那琴武阳身着黑袍,头戴冕旒,竟是韩王傀,手中三尺长琴已化为一张卷轴竹简,手无寸铁,身无兵卒,等着自己去刺杀,方霖摇摇头,知己知彼,这是幻境罢了,前方必定深藏杀机。
方霖咬破舌头,一丝腥味刺鼻而来,刺痛钻进舌根,摇晃脑袋,果然是幻境陡升,虚妄破除,眼前所座之人是那少林寺高僧,并不是琴武阳,若是自己突兀把他当做韩王去刺杀,便要沦为笑柄了,不仅冒犯了高僧,说不得高僧反手也会把自己击伤。
果然阴险,此山顶地势狭小,虽不利于琴武阳游战,但远道而来的诸多天下豪杰却成了他的“傀儡”,琴武阳何其聪明,明知身处劣势,便借刀杀人。
只是可叹琴武阳修为尚浅,初入三品内力时日不久,比之那琴惮差距甚远,这般幻境只得迷惑方霖片刻,却迷惑不得许久,仅以舌苔刺痛,激醒神经,便脱身而出,琴武阳见她清醒过来,即刻拨出四五片音刀,也不顾是否误伤他人,左右在场的皆是高手,岂能为我之音刀所伤。
方霖甫一清醒,只听得耳边呼啸风起,反应迅捷,即刻挡下数片音刀,可还是躲避不及,被一记音刀切中腹部,斩破较为微弱的护体镇星相力,白衣裂开,丝绸染血。
末座陆远掰断一根竹签,扎进大腿,勉强自那广陵散琴音之中清醒过来,却见方霖受伤渗血,心中焦急,大声呼唤道:“霖儿!”
方霖捂住小腹,以辰星相力疗伤,回头望一眼陆远,弯唇一笑,示意他莫要担心,而后太白相力全力催动,直击琴武阳,荧惑掌自手三阳经激发,映得火掌赤红,方霖心中冷笑,还与他游斗什么,如今我之功力大涨,内力修为在他之上,长驱直入,取他性命便可。
琴武阳大骇,不愿与之硬碰硬,十指狂舞,广陵散曲音化激昂为凄凉,终究是三品内力强横,又侵入方霖脑海中,只见眼前一花,抚琴的琴武阳竟穿上了一身魏晋服饰,神色萧索,目注方霖,抚琴哀歌,竟是嵇康就义之景。
嵇康之音,送她远行,渐渐精神涣散,生出一股罢战之感,琴武阳唇角上扬,本以为自己又赢了一回合,心道区区昆仑仙宫还不是要拜倒在我教仙音之下。然而正在停顿奏乐,拨出音刀斩杀方霖,却见那人只是停顿了片刻,一双机灵眸子上下狐疑打量了琴武阳片刻,突然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玉手火掌向他拍来。
哪有那么多虚妄,若非忌惮你祸水东引,借刀杀人,岂会犹豫片刻,此番我极速突进,锁定目标,眼前之人必是琴武阳无误。
琴武阳大骇,只觉灼热扑面,势如火烤,似乎她的这种内力比之一年前精进了千里,又不敢再以木琴挡她火掌,怕自己千辛万苦从漠北伐木削成的上等红杉古琴又被她焚毁,慌乱之际,只得催动全身掌力,抬起左手抵她一掌。
双掌触碰,轰然巨响,如惊雷一般,在天门山顶炸起,方霖受阻后退一步,凝结内力又要再战,而那琴武阳只觉炙热之感,麻痹之感,巨力撞击一同袭来,霎时半边袖袍炸碎,整条左臂颤抖不已,手臂经脉如同被岩浆浇灌,钻心疼痛,骨头关节如同散架一般,咯咯作响,翻开麻木的手掌一看,竟是殷红一片,血肉模糊,滚烫之际,竟有丝缕细烟,如同火烤一般。
琴武阳张合五指,尚能自如,不禁松了一口气,虽然剧痛难忍,但好在皮肉之苦大于筋骨,手臂没有被废掉,经脉尚且保住了,以他修习音律,抚琴对敌的特性,若是一条手臂被废,无异于灭顶之灾,往后只能吹吹埙箫了。
见琴武阳内力逊色自己,手脚功夫又尚是薄弱,方霖心中大定,即刻乘胜追击,又以荧惑掌自左侧袭来,要废琴武阳另一只手臂,琴武阳甫一受伤,退避不及,就要高呼求饶保命之际,突然自身前岩石地下七尺之前射出一道精纯内力,直击方霖,那内力讯如疾雷,浑厚程度远胜琴武阳,自岩石地底洞穿而出,正是射向肩头,方霖眉头紧皱,不知是何人突然出手,前冲的身子扭转不急,只得运大量镇星相力强行抵抗,这一指浑厚精纯,凝练内敛,有守本归元之感,方霖只觉得自己修炼十数年的防御内力几如虚设一般,根本不是对手,被那一指贯穿肩头。
方霖停下脚步,后退五尺,目蕴怒火,左右凝视,是谁,谁这般不知廉耻,以前辈身份偷袭于我。方霖没有开口相问,但气恼的神色与冰冷的眼神已说明一切,然而在场之人尽皆神色淡定地望着她,似是视那光天化日之下,乾坤一指如若无物,根本没有承认的意思。
陆远只见场上战况胶着,瞬息万变之时,突然莫名自地下射出一指,洞穿方霖肩头,致她受伤,不禁十分气恼,而后见方霖左右怒视,片刻便反应过来,此等内力分明不是那琴武阳所致,必是在场高人暗中出手,不禁气愤不已,这是昆仑仙宫未有前辈同来,当霖儿好欺侮么。
那一指内力浑厚,非有几十年功力不可得,而且竟能体外御之,调转方向刺杀自己,在内力中方霖没有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显然是故意隐藏,左顾右盼之际,只好狠狠盯着那琴霁,在座之人数他与自己仇怨最大,虽不是寒冰指,但出自于他的可能性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