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狱卒喝了酒水,扯着粗话,有人认为这中原刺客是随行而来的,趁着这月神药大成,鱼目混杂,偷进单于城,欲图行刺,有人却是一拍桌子,大声嚷嚷道,刺客怎会行刺公主,旁人问他,却是若何?那嗓门粗瓮之人,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无故偷摸进公主府,又是中原人,不是刺客,定是淫贼。左右尽皆附和,亦认定陆远是淫贼,若是刺客,为何不去行刺叶护太子或者陛下,刺杀公主有何用。
回纥汉子生性耿直,却又易怒,生为小小狱卒的普通人愈发如此,心道那般美若天仙的小公主,平日里连见都见不到一面,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竟然让这厮偷偷摸进府上去了,中原人果真阴险奸诈,太过可恨。
“走,不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淫贼毒打一顿,难泄心头之恨。”
数个回纥汉子揣着锁链,烙铁,铿铿作响,便直奔陆远而去,一路恨恨不已,周亦染只觉好笑,偷摸跟在身后,然而不过片刻,竟听得咚咚声响起,几个狱卒竟被扔出了牢房,坠落在地,哎哟声不断。
“反了你了,中原小贼远在大漠还敢这般猖狂,任你是王爷世子,还是大臣公子,落在老子手里,都要你跪地求饶,不得好死。”
为首一人生的五大三粗,见陆远那般不老实,锒铛入狱却也大打出手,不由得勃然大怒,吩咐左右提了刑具来,列阵在此,要亲自去抓陆远,卸了他一身骨头。
“大胆淫贼,今日本官就要割了你那祸害,扒你皮点天灯。”
“我不是淫贼,你们…”陆远百口莫辩,知晓不论是刺客,还是淫贼,落到回纥地牢里都没有好下场,不过还是接受不了身败名裂的结果,已为自己争辩多次,却是无人相信。此刻正在与诸多狱卒周旋,欲图早早将身上穴道冲开。
“可恨,若不是被那武士点了穴道,凭你们三脚猫的功夫,也困得住我。”陆远自然不能束手就擒,正凭借着招式痕迹,与那些个回纥汉子赤身搏斗,可是内力被缚,几如凡人,虽然习武已有年余,身手敏捷,熟烂招式,可双拳难敌四手,还是被这些身材魁梧的汉子擒了下来。
“让你猖狂,无耻小贼。”陆远被数人按住,反剪手臂,那为首长官钟鼓大的拳头便朝着下腹捶来,直把他打的脏腑翻滚,咬牙切齿之际,抬腿要去扫那人下盘,却被身侧一人踢中侧膝,顿时青筋暴起,疼痛欲裂,只觉骨头断了。“还敢反抗,今日取你狗命。”
那虬髯长官提了一柄尺长大剪刀,寒光凌冽,摄人心魄,长官一脸狰笑,狠狠盯着他,“脱了裤子,小贼若是骨头还硬,便把祸害剪了,若想求饶,便叫我五百声爷爷。”
见那剪刃锋利,在自己眼前晃悠,咔咔作响,心中已是将这狱卒骂了五百遍,然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是这等酷刑,陆远如何不慌,此刻已是唇齿打颤,迫不得已要喊他爷爷了。
“哈哈哈哈…”
那狱卒正要动私刑时,却听得一阵浪荡大笑传来,混夹着拍手称快的声音,原是周亦染畅快得前仰后合,忍耐不住,从屋梁上掉了下来。
“你喊他爷爷,不如喊本王爷爷,高喊三声,我便救你。”
陆远见竟是这厮,不由得大喜,心道喊他一回爷爷又如何,古有韩信受人胯下之辱,今日喊回爷爷,保住命根,却也合算。
“什么人?”“谁!”
众狱卒惊讶,却见得一人面若冠玉,风度翩翩,穿着一身赤纹袍子,不知从何处飘然而至,颇有仙气,只是面上哂笑,令人恼火。
“这是何人?”
“又是个中原人。”“该死的,中原人诡计多端。”
“定是淫贼同党,看他衣着坠饰,与这小贼颇像。”
“这厮面相白净,跟擦了粉一样,莫不是个兔儿爷。”
“哈哈哈,便是,常闻中原人好男色,爷爷我还没见过。”
…
啪地一声,周亦染将纸扇一合,面色赤红,勃然大怒,喊他英俊自然很是受用,喊他淫贼也可一笑了之,然而自称王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人喊他兔儿爷,这番羞辱,已是让他杀性大起。
“边贱蛮夷,睁开狗眼看好了,爷爷乃上尊金轮托塔天王药师李靖转世,杀得胡虏闻风丧胆,朱雀,起。”
小小地牢内赤凤翻腾,唳啸长鸣,风声四起,不知吹散了多少牢狱栅栏,将一众狱卒打得跪地求饶,直言李靖爷爷在世,英姿雄伟,霸气非凡,小的们再也不敢冒犯了,周亦染手持尺长巨剪,本想将一众狱卒舌头割了,却被陆远拦住,担心拖得太久,将官兵引来,此处毕竟是单于城,不可肆意妄为。
“五百年了,终于被你救了一次。”
陆远眼肿腿瘸,身心疲惫,摇头叹息,不论如何,却是对周亦染发自内力感激,若他来晚一步,自己真就要成兔儿爷了。二人落在城内一处屋檐之上,陆远面相已然归了贼子,周亦染劫狱时亦未曾蒙面,却是不知还能否在单于城内自如行走。
“小子你得手了没,快告诉本王那公主姿色若何,是否极美。”
“得手什么?霖儿被人点了穴道,困在公主府,我是去救她的,可是却被那公主坏了事,唉,此刻打草惊蛇,已不知还能否救她出来。”
“哦?”周亦染却是惊讶,原来自己错怪好人了,本想问问他,是怎么潜入公主府的,却是不知先前这府邸守备并不森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