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顿住身形,有些迷茫不解。
“前辈可有什么嘱托。”
“睢阳十分危急,你去那里,凶多吉少啊。”
陆远笑笑,心道八卦乾坤步在身,打不过也可以逃,自己又不是真的跑去就义,于是无所谓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李龟年浑浊的眼眸看了陆远许久,仿若想要看穿他的心扉,许久之后,赞赏般的点点头,对他说道:“你可懂音律?”
陆远一愣,不知他为何突兀问这个,随口答道:“略知一二。”
谁知李龟年爽朗一笑,竟说道:“也罢,左右这篇秘籍就要失传了,一时半会儿我也找不到高人,既然你我有缘,我便将他传授于你罢。”
“什么…”陆远有些吃惊,不知李龟年要做什么,但却知晓他曾为大琴殿弟子的身份,后来道不同不相为谋,便叛逃出门了,果真见到李龟年说道:
“我这里有一篇高山流水古琴曲,是为历代大琴殿伯埙口口相传的曲子,上一任伯埙,也便是我的师父仙逝得早,早早将这曲子传授于我,可我却辜负了他老人家,叛逃出了师门…你听得懂我说的话么?我见你步伐沉稳,身矫如龙,应是武艺非凡之人。”
陆远大吃一惊,立刻对李龟年躬身一拜,想了一想,不欲隐瞒,对他说道:
“实不相瞒,在下与昆仑仙宫弟子缘定终生,故而早与大琴殿瓜葛纠缠了,甚至…与大琴殿二殿主琴霁交过手,是老冤家了,前辈…”
李龟年抚须的手都僵在半空中,十分愕然,果真如他所言,一语成谶,处处是大唐,处处是故人,临别天地之前,为自己送来这么一位年轻豪杰,也不是老天是不是在讽刺挖苦自己。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这或许便是因果罢。不过你要答应老夫,这首曲子,不能传给你的娘子,不然实在是…让老夫欺师灭祖了。”
组训和四百年恩怨他仍旧记得,一时仍放不下来,只是陆远疑惑不解:“前辈为何执意要传给晚辈呢?”
“因为天底下,只有老夫有此曲谱,这悠悠千载的神曲,老夫不忍他断绝在自己手上。”
“为何不将他奉还大琴殿呢?”陆远问道。
许久不见李龟年说话,天地之间只有大雁鸣叫与洛水奔流声,李龟年仿若怔住了,如一尊雕塑一般,陆远耐心等待他,好一会儿,李龟年才开口说道,却是自言自语,云里雾里:
“高山流水传给了我,渔樵问答传给了他,自此大琴殿的两首至尊曲分崩离析,南辕北辙,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归于一脉了。”
不等陆远再次相问,李龟年却是断喝一声,带着空悠内力,将陆远笼罩进了音域壁垒之中。无人知晓,此时的洛水之畔,上演着一场空前绝后的大琴殿传承秘法,尤其是陆远根本未曾修炼过九章经心法,于音律也不如方霖那般精通。
“若是你生命垂危之际,记得将它传承下去。”
可是李龟年功参造化,九章经玄妙莫测,就是这般将高山流水打入了他的脑海之中。而后撂下这么一句话,别过陆远,向北而去。
那飘飘欲仙的青衣从自己身畔拂过之时,陆远才从高山流水的音域幻境之中清醒过来,见着李龟年一步十丈,飘然远去,陆远只来得及问上一句:
“前辈你要去哪里?”
“去邺城,了断一桩因果…”
陆远无法伸手阻拦,李龟年身后披散的是十里款款曲音,将他隔绝在外,即使他八卦乾坤步大成,也无法出手阻拦。
只能失魂落魄地,翻身骑上烈马,踏着细碎的步伐,跨过洛水,不急不缓的向东赶去。自始至终,李龟年为他传法,都未曾透露过九章经的只言片语,甚至一个大字都未在他脑海中留下,只有一串密集而又规律的独特音符,高山流水的秘密便悉数隐藏在其中。
“原来不是宫商角徵羽,大琴殿有他独特的自创音符,这般神秘,难怪数百年过去,几首名曲的奥秘不曾被外人破解,大琴殿的祖师爷,果真功参造化,天降奇才…”
“只是,前辈不将九章经心法传于我,要我怎么运功弹琴?还是说,他对我心怀忌惮,实则防备着我,只是想借我之手,替他将这首曲子传承下去?”陆远摇头一笑,心道自己太过贪得无厌了,能够得授此等几近失传的神曲已是大幸,还要偷学别人武功,也不怕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