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这么磋磨着,根本不当人看,可想而知,在婚姻的问题上,也不会首先考虑宁光自己的意愿跟喜好,而是首看谁家给的彩礼多,能够更好的帮助他们栽培儿子。
这年头基本上没有离婚这回事的,偶尔有那么稀少的一两个例子,都要被戳脊梁骨,尤其是女性。
宁光的悲剧是可以看得见了。
班主任有点无奈:“关键还是咱们这边条件太差了,除了功课之外也没什么能够教孩子们的。要是在县里那种地方,读书不行,还能学点其他的嘛!女孩子,唱歌啦,跳舞啦,画画啊只要有一个擅长的,好好栽培,未必没有出息。但她出身的这个人家,光顾着儿子了,哪里管的了她?”
不免想起了沈安怡,叹口气,“人这个命啊,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县里来的那美头,功课好,唱歌跳舞都会,还会弹钢琴,说是前途不可限量也不为过。可惜两个美头虽然关系好,境况却是天壤之别。”
老师们替宁光的将来忧虑时,宁光却在想着放弃将来。
宁家的猪圈其实是一间茅草屋,跟人住的房子之间隔了个砖头砌的鸡笼。
里面用栅栏围了大概三分之二的面积养猪,剩下来则放了些杂物。
按照褚老婆子等人的想法,宁光饿上一天一夜就差不多该服软了,毕竟这美头生活条件虽然不好,到底一日三餐都是有的。
谁知道第二天中午了还不见她动静,苗国庆从地里回来吃饭,不放心,过去门缝里张望了下,差点没背过气去!
屋梁上,悬挂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听到动静跑过来的宁月娥等人也是大惊失,不管对于宁光有多不在乎,好好的家里死了个人,还是小小年纪横死的,在这时候的乡下终归是非常忌讳的事情。
一群人慌慌张张的开了门进去,索性宁光悬梁没多久,气息未断,连赤脚医生都不要请。
“她这个就是专门做给咱们看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巧?”褚老婆子气的声音都在颤抖,脸上的怨毒看的宁福林都有点心惊,“用绳子了断自己最是干脆利索,稍微差着点时间人也就救不回来了她这是想吓唬咱们!”
“可她死都不怕,总不能继续这么僵下去吧?”宁福林叹口气,低声说,“到底是咱们的后人,闹成这个样子,传了出去也不好看要不就哄哄吧。”
褚老婆子狠狠剜了一眼过来,厉声说:“一个小东西,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我当初要跟你这样好糊弄,咱们一家子的骨灰都不知道在哪里!”
“姆嫚,咱们总要为宗宗考虑的。”宁福林只能搬出宁宗,“他虽然已经定了要去黎小念书,可是这不人还没进去嘛?就算进去了,赵家那个赵建国都能被退学回来,黎小还不能退了宗宗?前几天月娥为了小光春游的事情去村村小老师怎么说的?他们经常去黎小开会,跟那边也熟的。村小离咱们家就这么几步路,发生点什么他们还不清楚?到时候去黎小开会时添油加醋的,你说那边的老师会怎么看宗宗?”
褚老婆子说:“会怎么看宗宗?只要宗宗成绩好,孩子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他?毕竟是咱们家的家事,镇上人家最知道规矩,怎么可能多嘴多舌!”
“可是镇上文化人多,老师更是个个知书达理。”宁福林说,“国家是不许重男轻女的。”
褚老婆子冷笑:“国家建立又不是一天两天,说不许重男轻女也这么多年了,可你看乡下,谁家头胎生了儿子还会再超生的?超生的谁不是惦记着有个正经后人?!”
母子俩正争执难下,外头又有了动静,宁月娥尖利的嗓音喊着他们:“阿伯!嫲嫲!你们快出来!快出来啊!”
两人一愣,跑出去一看,就见宁月娥跟苗国庆在抢着一个瓶子。
宁月娥小时候营养好,生就一副粗壮的骨架,干起农活来都不输给寻常男子。
倒是苗国庆,不管是在家里的时候还是在宁家,都是受气包,瘦瘦弱弱,所以尽管有着男女先天的差别,这会儿倒是争了个势均力敌。
“阿伯,快过来帮我抢下来!”看到父亲跟祖母出来,宁月娥赶紧继续喊,“这个疯子,他要喝乐果!”
乐果是剧毒农药,哪怕喝下去之后立刻送去抢救,死亡率也很高。
闻言褚老婆子跟宁福林眼皮都跳了跳。
宁福林赶紧上前给女儿搭手,扭打了一会儿,到底将苗国庆按住,夺了瓶子扔到角落里,厉声训斥:“家里闹成这个样子了都,你还要作什么妖!”
“让我死!让我死了算了!!”苗国庆抱着头,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美头才多大?在这家里才过了几年?就已经不想活了,我这个做阿伯的还活着干什么?反正你们家已经有了宁宗,我们父女一块儿上路对你们来说也没什么好在乎的!”
宁福林吸了口气,看向站在门槛后的褚老婆子。
褚老婆子脸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