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小宁啊,你那个朋友,会到车站来接你吗?”注意到宁光的动作,邻座大姐笑了笑,关切的问,“省城还是挺大的,你要自己找过去可是够呛。”
这大姐就是宁光在县车站遇见的好心人之一,得知宁光想来省城但不知道在哪里买票,索性喊了她一起走。沿途吃饭买水都是抢着给了钱,说是看到宁光就想起自己女儿,觉得亲切。
这要是家里稍微叮嘱过几句的人的话,碰见这么热情的,肯定要起疑心,怀疑碰见人贩子了。
毕竟非亲非故的,干嘛对你这么好?
尤其宁光这种单身未成年少女,本来就是人贩子眼里的热销货,自该满怀警惕。
然而女孩子从来没从家里人那里得到任何正常的教育跟提醒,而且因为对宁家人的怨恨,她发自肺腑的不想听也不愿意相信那些日常唠叨。
相比血脉相系的家人,甚至拉一个外人甚至都对她更温和点。
所以宁光就没有防备陌生人的想法,她顶多就是出于长年饱受欺凌之下的内向羞涩,不好意思接受这种善意,以及不懂得如何跟人相处。
大姐热情洋溢的,她推辞了几次推辞不掉,也就满怀感激的受了。
这会儿人家问起来,她也就如实说:“我来之前没跟她说,她肯定不会来接我。但我知道她在哪里,找过去就成不认识路我可以一路问。”
大姐笑着道:“你这孩子估计没来过省城,要是你朋友住的地方离车站近还好,要是远的话,估计你天黑之前都走不到,到时候你一个女孩子可不安全!”
沉吟了下,就问她沈安怡的地址具体是哪里,“要是顺路我就索性再送你过去,就算不顺路,我给你问个公交路线,你搭公交车过去!”
宁光觉得自己运气真是太好了,不假思索的告诉她。
“你这孩子看着就是没心眼的。”倒是大姐见状叹口气,教育她,“但出门在外,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可别遇见个人问什么答什么,到时候被人卖了还要帮忙数钱。”
宁光忙说:“可您是好人。”
“坏人脸上又不写字。”大姐有点无语,“我要是人贩子,估计卖掉你不要太轻松!”
见宁光有点不以为然,她皱起眉,很是给这跟女儿差不多大的孩子讲了一番人心险恶,尤其是“花季少女惨遭拐卖沦落山村生育机器”这种,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反正宁光真有些被吓着了。
“你家里人难道没跟你叮嘱过这些?”大姐看这情况就有点惊讶了,“那还敢放你一个人出远门?”
宁光抿着嘴没吭声。
她对这大姐没什么防备,唯独一件,就是自己不受家里待见,以及这次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没跟这大姐说。
倒不是警惕,而是觉得,不受家里待见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
还有,这时候讲究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她怕大姐也劝她回去跟家里人继续过日子。
甚至干脆不告诉她怎么来省城。
不过宁光虽然不作声,大姐经历丰富,打眼一看她身上寒酸的衣着,双手上劳作的累累痕迹,再结合这么点大孩子远走省城,找的竟然是小学认识、多年没见过面的朋友,而不是亲戚之类心里也差不多有了数,毕竟这时候乡下女孩子吃不消家里的剥削往外走的情况真不稀奇,思索再三,叹口气:“算了,到时候我送你过去吧,反正我也不急。”
宁光觉得很是窘迫,期期艾艾的道谢,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讲。
大姐怕勾起她什么伤心事,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跟她推心置腹起许多经验教训,免得以后遇见个心思坏的,照宁光这傻乎乎的样子,八成人家挖个陷阱她跳一个。
宁光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教导,对于对自己好的人又是完全的信任,倒是听的很认真。
不知不觉客车到站,大姐就让她跟着自己走。
一边走一边给她介绍车站的布局,又告诫她防备人群里的扒手絮絮叨叨的出了车站,两人气氛融洽的上了公交车。
全不知道省城这边接到下级单位的电话后,立刻派了两个警察到出站口守着,结果守到所有人都走了,也没看到有什么“单独上省城的农村少女”。
两人纳闷之余去找了车站的人,同司机还有售票员问话,但这两人回忆了一番,也说没有这样的人:“这班车就一个女孩子符合描述,可她是有同伴的。”
“她同伴是男是女?穿什么样的衣服?跟她关系看起来怎么样?”警察一听就是皱眉,追问。
然而两人当时根本没多留意,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也就记得是个妇女,看着像是母女俩。
至于关系看起来肯定没什么问题的,不然也不会没留意。
消息反馈到黎明镇上,警察都说“坏了”,八成在县里就遇见了人贩子,这是领去省城找卖家啊!
“省城那边怎么办事的?”老干警非常生气,觉得省城派去车站拦人的简直就是废物,“咱们之所以打电话过去请他们把人拦住,就是怕美头碰见坏人!他们就没想到从县里到省城的路上也会有坏人吗?这都什么脑子!这个样子还做警察,我呸!”
他这边发作了一番,心急火燎的跟省城沟通,商量怎么把宁光“解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