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甫祯还穿着那件样式繁琐的大红礼服，红罗蔽膝，红白二色绢大带，革带，佩绶，显得无比庄重，穿在他身上竟然有种优雅的感觉。

他应该喝过酒了，耳朵有点红，目光落在她身上，怔然片刻，又看了眼她手上的书，才柔声问她：“累不累？”

当然累了……头上这顶凤冠三斤重不止，杨菲尔很费力的微微点点头。

张甫祯察觉到她动作的不自然，笑道：“你先去换身衣裳吧。”

杨菲尔觉得房中的气氛有些诡异……

坐在镜奁前，一样一样拆掉发簪耳饰项链手镯戒指，竟几乎摆了整张镜台，杨菲尔觉得浑身轻松了一大截。

左侧的耳房就是净房，进去洗了脂粉再抹上香脂，换了身藕荷色长身睡袍，净房里面有一个衣橱，专放毛巾睡衣，施彤施瑶临走时已经跟她说过。

坐在镜奁前，擦干头发，松松在头顶一挽，只用了一只南海珠子簪固定。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样子，突然想到自己在家里要睡前就是这个样子的，轻松随意。张甫祯也看过多次，但这头一回在他的家中……

还真是有了种嫁为人妇的感觉……

走出来，看到张甫祯正靠在床上看她刚才看的那本游记，听到声音后合上书。

杨菲尔想到平日随身伺候张甫祯的是张度，在家时好像还有两个小厮，今日大概是不好进她这里来了。

那他换衣服难道要自己亲自来服侍？古代的夫妻好像都是这样的，自己也没有贴身的丫鬟来帮他，就是有，好像也不能……便试探问道：“要我伺候你洗漱吗？”

张甫祯笑着摇头：“你要叫我什么？”

还能叫什么……难不成要叫夫君，那也太肉麻了。还是像以前一样直接叫名字？会不会有些疏远？他的表字？

他的表字叫做“希言”，取老子“希言自然”但她一直改不了口。

杨菲尔大脑停转，道：“请张大少爷给点提示？”

张甫祯却放下书站起来：“没关系的。我有手有脚，知道怎么洗脸。”进了净房。

他这是不高兴了吗？

……

等他洗漱的时候，杨菲尔拾起被张甫祯丢在床上的那本游记，坐到桌边，认真看起来……听到净房内传来隐约的水声，想到刚才进去的时候，看到他的背影。

此时房里的灯只留了一个，不知何时，其余的都已经熄去，是不是收拾晚饭的时候，那个婆子给熄的？……另还有一对大红喜烛在灼灼燃烧。

虽然光线隐约不清。但还是能看到他宽厚的肩膀，紧窄的腰身……

两人常在一起，他的身形她也很熟悉，但是今天晚上看上去，却好像另有一番感受……

杨菲尔瞄了一眼那张铺着红绸被子的拔步床，不由得心慌慌。

书上的字一片模糊，根本不知道写的是什么，杨菲尔轻咳了一声，努力集中精力，将注意力转到书中的内容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