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晚,杨菲尔留宿在长禧宫中,与弦歌公主二人彻夜长谈,于腊月二十九辰才又出宫,皑皑白雪下了一夜,现在还在纷纷扬扬,天地之间好像又换了一番人间,只剩雪虐风饕,街面上不见一人,人们透过自家的窗户,可以看到,有一辆天蓝色貂绒马车如同冰雪世界里面的精灵座驾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划过一抹异色,倏忽之间,驰向远方……
……
皇帝按旧例,从岁除到元正,这一天一夜,皆与贵戚重臣们聚宴,一起守岁,以笼络感情。
以皇帝现下身体状况,原本已无力主持今晚的宴席,但因泰朝宫廷守岁风俗十分盛行,在这佳节之下,皇帝好像一下增了许多精神,喝了药后,竟可以在弦歌公主的陪同之下一直坐在龙椅上宴饮而无倦怠之意。
这让众臣十分意外而惊喜,除了有些人……
负责祭祀和礼仪的官员太常寺卿带领手下的官吏们,领着数千皇家歌舞乐团的男女队员,候在殿外,依次按节目单进场,如同皇家专享的“春节联欢晚会”。
宽阔的勤政殿中燃起上百根巨大的蜡烛,中间一路十座八十八头的琉璃吊灯,华光璀璨衣香鬓影,使得夜晚的宫殿恍如白昼。焚烧的沉香散发出让人愉悦的香味,一位男童戴着狰狞的假面道具,穿上红黑衣裤,于殿下击鼓跳跃,正在大殿前表演“傩舞”。
除了二皇子尚在昏迷不醒之中,皇后与三皇子,盛贵妃以及大皇子及其生母何昭容均围坐在皇帝身边。
若在往年,皇帝兴致所起,除了会大摆宴席之外,还会开怀畅饮椒柏酒,然而今年这身体让他将酒换成了清爽香甜的莓果汁,虽略觉无趣,但文臣们还是会不失时机的进献应景诗文,以歌颂皇帝的功德,极尽大泰盛世的豪华奢侈,这才是皇帝最喜欢的场景。
场下又换上歌舞,看那妆容服饰乃是异邦风情,有男有女,男子白色蕾丝领衬衫,燕尾服,女子高髻插花,低敞的领口,明显可见某线嵌于红粉白腻之中,膨张如罩的巨大裙摆如一朵朵盛开的鲜花,摇曳在光可鉴人的黑金砖上,异域音乐流畅舒缓又华丽,踩着拍子这些男女牵手、并行、旋转、交错……,虽然没有本朝舞蹈的那种曼妙意境,却另有一种大气规整,轻慢庄重的美感。
这种典雅舒展的列队式舞蹈还是首次呈现在众人的面前,代表着泰朝金字塔尖上的这些观众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场中,目不转睛。有的沉迷在那从未听过的清耳悦心的音乐,有的是为那从未看过的轻盈优美的舞蹈,还有的也是为了那低至一定限制的某线……
……一舞终了,舞伎们躬身四方致敬后退,众人纷纷交头接耳,互相打听,这是哪国进贡的舞伎,实在新奇……
大皇子见皇帝有些面带笑意,目光闪闪,好像也颇感兴趣,这倒是一个表现的好机会,他岂能放过?
抬手召前面领舞的一男一女上前:“且慢!你们俩人近前来。”
那两人便止了步复又上前,辉煌的灯光下,众人早看得分明,这两人皆是高鼻深目金发碧瞳,乃是外邦色目人。
泰朝此时乃是文化集大成之时,不止收纳了各少数民族及周边附属小国,远渡重洋来到泰朝的西方诸小国民众者亦不在少数,所以时常见到有色目人,甚至肤色异样的外邦人,倒也不足为奇。
大皇子在参加宴会之前刻意调整了自己的气场,面上好像还用敷粉作了气色上的修饰,恢复了那副儒雅的面貌,开口含笑温声问道:“你们是来自哪个国家?刚刚表演的舞蹈又是什么舞蹈,快快向我们的皇帝陛下如实禀明。”
这些在泰朝宫廷之**职的外邦人,汉语水平自不消说。那男子毕恭毕敬向着皇帝行礼,带着浓重的外邦口音道:“回禀陛下,我们来自遥远的肯特王国,刚才我们所表演的舞蹈,是我们的女王陛下登基庆典上的舞蹈,叫做圆舞。”
“肯特王国……”
“圆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