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琴不满地回道：“哪个敢多问啊？昨天晚饭时，我端了个饭碗，到她家敞棚里，她家也在吃晚饭，我好心好意关心珍珍，才问了一句复读的事情，傅宏站那里就犯死色。”

张仁英笑道：“你跟他不是一惯很好的邻居吗，他对你也不客气？”

胡玉琴扭捏起来：“老姐姐呀，怎么开这个玩笑！”

谈皮匠嘴里含着麻线，斜视着胡玉琴坏笑，胡玉琴发觉了，骂道：“你个臭皮匠、骚皮匠，笑什么？”

谈皮匠辩道：“就是皇帝也不能不准人笑啊！哎，他家人没跟你提珍珍复读要花多少钱的事情吗？”

胡玉琴没好气道：“我没给你打听。”

蒋老汉：“你们说的就是傅老二抱来的闺女吧？”

白大娘喘息着，夹着干咳，絮絮叨叨：“不是她、还有哪个！咳，听说两口子把，咳，这个抱来的丫头当个命，宠得不上相，咳！听说她还跟、招生办主任拽起来，说达不到我要求，拿八人大轿抬，咳，我也不去！是不是呀？”她自家说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紧不慢，听众急坏了，恨不能伸手从她嘴里把下面的话生生拽出来。

因为傅智接电话不在场，众人无法证明白大娘的话是真是假，一时不好发议论，都把目光投向张仁英。

张仁英也是从小儿德辉口中得到的二手资料，但自认比其他人有发言权，于是当仁不让又模棱两可地说：“意思差不多吧。”

有几个人砸嘴，声音里意味复杂，也许讥笑、蔑视、谴责、怀疑皆有。

阮老师却不大相信，挺身而出替昔日的学生辩护：“我觉得，珍珍这叫有自信。八人大轿抬的话，恐怕她不会说的吧？”

马师傅把话题引到自家身上，说：“我儿子顽皮，读书比老母猪上树还难，我就不担心，将来他照样吃饭。”

蒋老汉立刻把话题拽回来，又加以发挥、深化：“他两口子真是犯糊涂，且不说不是亲生，就是亲生的，有几个农村女伢子上大学的？读高中的也不多见。自己有钱，弄些吃吃喝喝、穿穿戴戴，乐得享受享受多好！姑娘出嫁了，能指望她养你？孝顺的，过年过节来看看，不孝顺的，你倒下来她都不见得来问一声。”

贩藕的小鲁一直拿斗笠扇风，这时听出了名堂，停止扇动，插话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需要旁边的人点拨。他家亲戚怎么不劝呢？亲戚不劝，你们邻居，关系好的，也该开导开导他们。要在我们镇里，这些不靠谱的事情，只要被我小鲁听到，不会不问。当时也有人骂我多管闲事，事后人家都感谢我呢！”

张仁英冷笑一声说：“可不敢插嘴，他家人看见我们就生怄。”

谈师傅一边穿针走线，一边笑道：“看来只有胡大姐能出面做好事了。”

冯奶奶瞧瞧胡玉琴，接道：“嘘（说）一句好话也是行陷（善）节（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