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智去学校是为打听复读的事情，顺便到镇里理发。

在学校，她见到了本校教务主任薛守仁，便问他两个问题：我能不能复读？一学期要多少钱？

薛主任的目光透过镜片盯住她，说得轻描淡写：“想复读可以，初步统计，已有20多位同学有意向，学校准备办一个复读班，你回去跟家长商量，如果决定参加了，到8月16号，就带500块钱来报名。”

“这么贵呀？”傅智吃惊得合不拢嘴。她听说大学毕业当老师，每月工资才80多元。家里两亩地1000多斤小麦，只卖了400块钱。

薛主任觉得她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不屑地答道：“这还算贵？以后还要买复习资料，请名师来上辅导课，得另外收费。加上食宿，估计一个学期得1000块钱。没有实力，就不要勉强了。”

傅智心一沉，拖着两条腿向外走，意外迎面撞见尤兰兰，不免交谈几句，得知她也是来打听复读情况的，就告知刚才跟薛主任见面的情形，尤兰兰脸色煞白，请傅智在外面等她一会，就快步进了教导处。

傅智听说尤兰兰的高考成绩比本一线只差1分，让人十分惋惜，感叹命运弄人。兰兰显然心有不甘，但家庭经济条件困人，读高中已属不易，所以，得知复读收费数目顿时花容失色。

兰兰回来了，脸上的失望和伤感好像一碰就能掉下来，见到傅智颓丧地说：“我没戏了！”她告诉傅智，爸妈说过，要是一学期不超过500块钱就复读，超过就读大专，薛主任刚才说要一千，她只能放弃了！她问傅智有什么打算，傅智不敢表态，只说得回去跟爸妈商量。

同情兰兰更担忧自己，让傅智的心情越发沉重起来，告别兰兰，她无情无绪地走到街上，理发的打算也打消了，还是回家，找价钱便宜手艺落后的芦花组老师傅吧。

她觉得太阳都暗淡了。为数不多匆匆忙忙的路人，跟没精打采的她形成显明对比。街景正处于新旧交替中，陈年老屋和时新楼房错杂而立，让人感觉希望和失望并存。她踏着混凝土大路向车站方向慢走，经过一家理发店，忍不住看过去，忽然瞅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在店里一闪。

对方也看见了她，惊喜地叫起来：“珍珍。”

她喜出望外，精神一振：“玲玲，你怎么在这里？”

玲玲笑眯眯地跑过来，拉住她的手，打量着她，说：“我听说了，你差三分，医学院没去成，太可惜了。我想找你谈谈，又想不出拿什么话劝你，就没敢上你家去。”

傅智与她有几个月不见面了，见她烫了头发，显得比以前成熟、洋气，说话节奏也比过去快了，感觉有些意外，忽然想起德光的事情，就抱怨说：“我差三分，就怪你！”

玲玲惊讶道：“怎么能怪我呢？你得给我说明白。”

傅智脸红了，压低了声音：“你跟德光合伙骗我，他走之前都告诉我了，我心里恨着你们，影响了学习。”

玲玲开心地大笑，说：“罢了吧，你既然晓得了，怎么没把东西当面退还给他？不想感谢我，别找借口。”

见傅智羞涩满脸，红得可爱，玲玲想转移话题，忽然惊叫起来：“啊呀，差一点忘记了，有你一封信压在我包里两天了，是去厂里拿最后一个月工资，碰巧看见的，不然的话，我看不到你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