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万叼起烟,大步离去,一边说:“何德香,记住请我吃酒嗷!”
何德香对着他的背影笑道:“这还用说,第一个就请送喜信的人!”
傅智跟众人道别,招呼妈妈回家。
众人这才感觉到太阳的灼热,回到敞棚里,又议论了一阵。
路过余秀枝门口,何德香拉着女儿进屋,向她报喜,让傅智拿出通知书给她瞧。
余秀枝近来浑身酸疼,咳喘,阴雨天尤甚。前几天,女儿想带她走,她说自己还能烧饭吃,能洗衣服,不去拖累人,我有干闺女何德香天天看望,有个三长两短,请她送信给你就是。女儿请村医来给她诊治过一次,开药服了几天,病情已有好转。此刻,她正坐在家里闭目养神,见傅智终于心想事成,分外高兴,拉住傅智的手,抖动着嘴唇笑道:“老天不负苦心人,我们珍珍终于攀上大好前程了,我等着你学好医,给我治病呢!”
何德香接道:“5年快得很,你能过120岁!”
傅智说着宽慰话,手却觉得余奶奶手心发凉,自己心中掠过一阵寒意。在她心目中,她比自己的奶奶还亲,十多年来,给过自己许多关心、呵护,而今,似乎一夜之间堕入暮年光景,变成病魔缠身的垂垂老者,让她非常吃惊,不觉心中又泛起酸痛,但除了说些请她多多保重一类的安慰话,就完全无能为力了。她沉浸在忧伤情绪里久久难以自拔。
她的预感是准确的。她赴大连3个多月后,余秀枝就过世了,不过,走得干净利落,没有痛苦。那天黄昏,她发现几只鸡在外面打转,不肯进窝,就勉强拄着拐杖去吆喝,不料脚下一跘,扑倒在地,竟然就:悲魂一缕随风逝,花花世界再不来!
当时谁也不知道发生意外。奇怪的是,几只鸡竟然跑到傅宏家门外,咕咕叫唤,何德香正要给余奶奶送一个晚饭菜去,认得这些鸡是她的,过去却从来没见过这现象,不免感到蹊跷,便大声告诉傅宏。傅宏说,养长了的禽畜有灵性,你快去看看。何德香有些紧张,叫丈夫一同过来。看见余奶奶趴在门外地上,何德香吓得失手丢了菜碗。傅宏慌忙上前手探鼻孔,已无气息。何德香哭着叫唤李黄二家人来帮忙。傅宏和李勇抬人进屋,就去余奶奶女儿家报信。嗣后,日夜协同料理丧事,直到入土为安。
这件事,傅宏怕女儿知道,独自难过,没人劝慰,就没有在信中告诉她。她寒假归来,得知噩耗,特地让母亲陪同,到余奶奶坟上祭拜,洒了一阵哀泪。这是后话,表过不提。
这时,何德香为喜事激动着,没心肠做事,在敞棚下跟女儿絮絮叨叨,谈如何办酒请客,女儿去学校需要打理那些行李。又叮嘱她,一个人在外,离开家这么远,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听说那边冷得早,一定要及时加衣服,不能拖懒怕动。跟同学处朋友压压脾气,不能闹气,也不能小气。在自己身上不能太节省,零用钱不够就告诉我们。信不能忘记写,也不能写得太勤,每个月写一封信回家就行咧!
傅智心里感动着,嘴上却说:“妈,你闺女虚20岁咧,不是小伢子了,还不放心啊?”
“你就是40岁、50岁,妈也不放心。”
“要不,你陪我去!”傅智故意拿母亲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