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光觉得,傅智质朴、坚强、坦率,也有些固执、任性、不通融,但内心是善良、柔弱的,有点像穿山甲,看上去无坚不摧,不怕一切,其实坚硬的外壳包裹、掩藏着柔软的内心。这是他爱她的一个因素。也许他没有意识到,这因素蕴含着同情。不过,同情也是一种爱,而且比普通的两性之爱更为博大。
他想在顺从和改变之间寻找最佳平衡。他认为,爱的最高境界是让自己和对方共同升华,逐渐走向完美,而不是单纯的卿卿我我。既不能让纯洁的爱涂抹上献媚的色彩,对对方的缺点视而不见、听之任之、一味讨好,又不能存有按照自己的蓝图设计、改造对方的愚蠢想法,把自己的愿望强加于人。他必须小心翼翼地前进,审时度势地进攻。
他觉得,如果说品德、学识、外表是爱情的基础,良好的愿望和真诚的感情,只是美好爱情开花结果的前提,文采的展示、小恩小惠的慷慨,也只能是一种和风细雨的辅助,最终决定成败的是事业的实绩。事业如爱情之花的水分、空气、阳光。
他鼓励她复读上大学,是对她的促进,其实更是给自己的惰性切断后路。公鸡不叫天也会亮,但是公鸡必须按时打鸣报时,否则便失去自身的重要价值。没人真爱不求上进的人。爱情成为上进的动力并不是坏事,只有把它当做唯一目的才会使人背离崇高,堕入狭隘、自私、渺小、可怜的泥潭。
他认为,“门当户对”有百分之九十的正确性。它起码是爱情的归宿——婚姻稳定的基石。它的含义不仅仅是狭隘的两家拥有的金钱财富地位在一个当量,也包括两个当事人本身的内外诸多因素。童话中灰姑娘的幸福在现实中难以维持,高傲的公主对目不识丁的渔夫哪有恒久的眷恋?长期在仰视或者俯瞰对方中生活怎么会幸福、快乐?除非强势的一方具有非同寻常的素养,比如有阔如大海能托起最沉重的爱舟的仁爱之心,有深谷幽兰化泥犹香的高洁操守,有至死不渝能抵御情感疲劳的顽强意志,有设身处地了解对方忠诚的价值、付出的意义的过人智慧……可惜这样的人是凤毛麟角,世间罕见。
因此,他要使自己“配得上”她。
他骨子里想做英雄,但是不抱幻想和侥幸心理。做一个实实在在的先进战士,将来争取做一个合格的军官,是他的实际目标。他乐于吃亏、吃苦。别人扭扭捏捏放不开手脚的艰难事,他毫不犹豫,抢着去做;别人畏畏缩缩逡巡退让的复杂事,他义无反顾,带头去做。话可以比别人少说,书必须比别人多读,内务必须比别人多干,军训的汗必须比别人多流,想问题也力求比别人深一点。因此,他总能赢得上级的肯定,战友的敬重。机会也常常垂青于他。入伍第二年,他升副班长,第三年当上班长。
隔年国庆节假期,他和一位战友进城办事,在大行宫附近路遇盗贼公然抢劫,一位步行女士的手包被抢,急得大喊:“有贼抢东西啦!”靠近的两位路人冲上前拦截,看见歹徒拔出雪亮的匕首,挥舞着狂叫:“不要命的就来!”他们便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