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光满面春光，伸手示意：“除了我还能有谁？我特地借一条小船来接你回去，怎么样？够意思吧？”

“不劳大驾。”傅智一脸秋色，举步欲走。

德光只好用激将法：“难道怕我拐卖了你？”

傅智瞟德光一眼：“我怕谁？带路，上船。”

德光在前面侧身引路下坡，还伸出一只手对傅智作保护防跌状。

船果然很小，载重量也就是两三个成年人。傅智一只脚上船，船就向一侧倾斜，只好抓住德光一只手。德光俯身在中舱抓了一把青草，铺在前舱居中的板上，说船被太阳晒得烫人，坐在草上好些。

傅智坐稳了才松开他的手。

德光又从后舱拿出一把伞，递给傅智，说：“打起来吧，保护保护身上娇嫩的皮肤，草帽只能遮脸。”

傅智心里感动，说：“我有这么娇气吗？”还是接了伞，撑开了。

德光跟傅智对脸而坐，慢慢地划动两支木桨。

小船在亮闪闪的河面耘出几道波纹，缓缓行驶着。水下映着两个人晃动不停的倒影。

德光开腔了：“让我猜猜你去那里，干什么，行吗？”

“你说。”

“卫生局，谈工作。”

“结果呢？”

“不理想。”

傅智点头。

德光安慰说：“开心一点，天无绝人之路！”

傅智忍不住吐酸：“我不能跟你比，你是解放军军官，人见人爱。”

德光立刻接道：“你见我呢？”

傅智察觉自己的话有漏洞，扭头不语，假意看岸边的芦苇、高草、菖蒲，岸上的树木。

德光又和风细雨地说开了：“其实，我扒了四个口袋的军装，什么都不是。你呢，像一块金子，无论怎么捶打，即使化成水，也是闪光的。知识、技术在你脑瓜里，谁都拿不走。给你一个平台，立刻就是响当当的大夫。”

“问题是，我还在云朵上飘呢！”傅智语气里含着无奈。

“那是你在选择更好更大的平台。”

傅智想，他的确击中了自己的要害，如果自己答应潘股长，下午不就是西荡卫生院的大夫了吗？

德光又说：“理想是云彩，现实是土地。人还是站在土地上踏实，但是眼睛应该仰望云彩。我不劝你屈从现实，也不希望你太过理想。尽最大努力争取，能达到什么程度就先站定脚跟，以后再慢慢想办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