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淡然一笑:“这是分内事,不必这样客气,请支书先回吧。”
李国基告辞出来,没有回家,而是去街头小饭店,下了一碗菜面,无滋无味地吃罢,在学校门外的路上转悠了一会。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才进入学校传达室,跟传达员老汉拉呱,敬了他三支烟,终于获得了同情。等下晚自习的铃声打过,老汉便按照他的暗中指点,在去宿舍的路上叫住德光,让他来传达室见客。
德光见“客人”竟是父亲,预感不好,但已无从逃避,只能跟着走。
父子俩在学校围墙外面无人的路上,一边转悠,一边谈心。
德光开始惴惴不安,听父亲披露了核心问题,就喊冤叫屈,说是无中生有,无辜被冤,又问是谁反映的。
父亲捺住脾气,说:“你想去找人家算账啊?告诉你,我没问,陈老师也没说,我们应该保护举报人。反正我觉得,这件事不会有假,平白无故,陈老师为什么要冤枉你?”
儿子问:“证据呢?俗话说,捉贼拿赃——”下半句不好意思再说,只好猛然打住。
李国基却被问住了。的确,陈老师没有出示任何证据,他不能无影造西厢,于是只好避开这个角度,说:“那你学习成绩为什么下降了?你给我一个明白的理由,不要胡编乱造。”
德光不用思考,就侃侃而谈:“爸,庄稼产量低,不是只有一个原因,可能是肥料太少,长僵了;也可能是肥料太多,长欢了;可能是水分不足,干了;也可能是发大水,淹了;可能是种子差,先天不足;也可能是虫头重,后天受了伤——”
父亲忍不住了:“行咧行咧,我看你是三斤重的鸭,二斤半的嘴,是做农民的好坯子。我不管原因,就要结果:下次考试,你的成绩要上一个台阶,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回宿舍睡觉去!”气呼呼地说罢,他拔腿就走。
德光在他身后善意提醒:“爸,你慢点骑车,别跌跟头。”
李国基被儿子弄得啼笑皆非,觉得他的诡辩能力越来越强了,凭自己高小毕业的水平,还真不容易说败、收服他。他趁着月光,小心翼翼地骑着自行车,一路还算平安。不料,到了自家西边的大路口,却因胡思乱想分了神,撞上路边一堆干土,跌了个嘴啃泥,爬起来揉揉嘴,忍住痛,拂去身上的泥渣,气哼哼地推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