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是面疙瘩烫萝卜饭,给傅智单独热了两个龙虎斗。龙虎斗是预备明天请客上午就做好的,先端给她吃了,才一起用晚餐,免得她推让。
第二天的进宅宴,傅宏怕妻子太累,请余秀枝、王蕙兰、胡玉琴来帮厨,他起早去镇里采购了菜蔬、烟酒。
傅智协助父亲接待客人,递烟倒茶,收礼记账。
第一批客人是大姨何德芳一家。
何薇快足月了,挺着鼓鼓的小腹,是贾文用自行车推来的。自行车旁边还挂了一块玻璃匾。匾内是一幅山水画,右侧用红漆竖写着:“贺二连襟乔迁之喜”;左侧是“周云松、何德芳率全家”字样。何德芳另外给了一个40元的红包,还送给傅智一支钢笔、一座小闹钟,说:“这两个礼物是你姨父特意为你买的,他说这两样东西加在一起寓意‘必中’大学,闹钟又能提醒你不睡懒觉。”傅智开心地表示感谢,便到书桌上,在一个红纸订的本子上记录下姓名、礼品名称、礼金数目。
傅宽一家到来时,就显得热闹起来。
傅裕考大学落榜,不想摧眉折腰给小老板打工,相信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大有作为。他为自己设计了一幅人生蓝图:将来做种田大户,靠科学发财。前年秋天,奶奶去世后,他也是“孝里操”结的婚,已经添了一个3个月大的儿子。他戴着近视眼镜,像过去的插队知青。妻子也是高考落榜生,叫曹春秀,是邻村人,生得清隽,为人大气。一次,他们两人在西荡镇卖莲盘,恰好摊位靠摊位,粘上了。她觉得他踏实、沉稳、聪明,是靠得住的人,且经不住他七喧八喧,故而毅然放弃了去外地打工的机会,顶住父母阻力嫁给了他,决心跟他携手合作,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世界。去年秋后,他们已雄心勃勃地包租了劳力外出的三家责任田。
傅裕、曹春秀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参观了新房子,回到堂屋就夸赞建筑质量呱呱叫。
傅宏笑道:“哪个敢糊弄你二爷?一条砖缝没钩好,我都能看出来。”
傅裕哈哈一笑,说:“过几年侄儿建楼房,请二爷去监工。”
傅宏大声回答:“没话,只要天天有酒肉招待,二爷工钱都不要。”
众人跟着发笑。
傅宽把30元礼金,一对卷轴挂画给傅智登记,就出来和弟弟、周云松抽烟、聊天,听见儿子说大话就嗔道:“能砌这样的平房就不错了,还想楼房!30年前,干部就吹‘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了,到如今才有个电灯。”
周云松不赞成他的说法,说:“你不能这样说,江南华西村,人家没有分田到户,还是集体种田,就是家家住了楼房。我去参观过,亲眼所见,一点不假。”
傅宏说:“全国能有几个华西?我们这里工业不行。”
傅裕:“我觉得事在人为。”